彌撒已經結束,按理說教徒們都該離去了。
一部分確實如此,簇擁著神父離開,剩下的一大部分卻依然待在座位上,做出祈禱的樣子,私底下卻爭分奪秒。
一朵朵殷紅如血的紙玫瑰被制作出來,每一片花瓣都精心做出褶皺弧度,層層疊疊的,繁復美麗。
哪怕手指都累到打顫,眾人也沒有絲毫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教堂大廳后的休息區,
酒疏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手機上的內容,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依然并不算明媚,但相比之前也算好些了。
馬上就要中午了,幫助二者融合的儀式很快就要開始,可想起它們二人間門的明爭暗斗,酒疏仍不免有些無奈。
其實如果它們都心甘情愿,甚至都不需要什么儀式,它們自己就能融合在一起。
畢竟現在的它們本質上已經是不分你我的鬼魂,力量相似,思維相似,就連記憶都在逐步同化。
有時候做出同一個表情時,連酒疏都會有些分不清它們兩個。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二者之間門的排斥卻依然存在,幾乎等同于自我厭惡。
且厭惡程度極深。
酒疏揉了揉抽痛的眉心,無聲地嘆了口氣。
或許是因為它們本就對于自己懷著怨恨吧,憎恨著一切活人,也包括自己。
這個世界的懲戒對象從一出生開始就是孤獨的,它像個茹毛飲血的動物,沒有人教導,也沒有人真心親近。
因為丑陋的容貌,怪異的身體而遭到人類世界的排斥,懲戒對象自然會厭惡在外人眼中丑陋的自己,陷入自卑情緒。
直到后來擁有了好看的皮囊才恢復自信,甚至像個開屏孔雀一樣過度自信,但也抹不去對過去那個丑陋自己的厭惡情緒,這種情緒隨之順延到了厲鬼身上。
厲鬼就更是如此了。
祂還經歷了原著中的慘死,被分尸吞食,性情更加偏激。
在祂看來,都是自己的愚蠢導致了如此悲慘的結局。
因為愚蠢而相信了他人,從而步入陷阱,祂因此而厭惡自己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酒疏垂眸沉思。
他已經勸過了它們,但收效不大。
它們兩個都同樣孤獨太久了,從未被真正地愛過,也從未擁有過愛,因此在真的愛上一個人時,難免會顯得占有欲過剩,甚至連另一個自己都容不下。
算是幾個世界以來懲戒對象的通病,只是這個世界更加偏執罷了,酒疏早已習慣,但每次還是忍不住因此頭痛。
酒疏難得無奈地皺著眉。
愁眉不展的樣子為他白皙的側臉平添幾分美感,卻也讓人想要為他撫平眉宇間門的愁緒,直至露出笑容。
正打開門準備進來的厲鬼站在門口,看著酒疏的側臉,愣了一會兒。
他手中捧著一大捧玫瑰花,蒼白寬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收緊。
祂不想看到酒疏如此煩惱,如此憂愁的樣子。
比起現在不開心的神父,祂更希望看到蠱銀記憶里那個高高在上,永遠淡然自若的神父。
雖然很討厭另一個自己,但厲鬼還是將蠱銀那些有著神父畫面的記憶一一珍藏,每一幀都被反復地觀看,又是迷戀又是嫉妒。
每看一遍都會在心中不甘為什么同樣是蠱銀,命運卻如此不公,好在神父同樣接受了自己,可是終究還是難以滿足心中的貪念。
“酒疏,你很難過嗎”厲鬼小心地走了過來,不顧自己特意整理過的衣服,屈膝半跪在了酒疏身前。
由于祂個子高大,即使是半跪在地,肌肉飽滿的上半身也要高酒疏許多,與厲鬼強壯的身體相比,酒疏瘦削的身形竟都顯得有些纖細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動作,祂此時懷中攬著的一大捧玫瑰也進入了酒疏的視野。
是紙玫瑰。
酒疏看著面前的懲戒對象,片刻后才將目光落在紙玫瑰上,眼神溫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