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正月初十,太上皇葬入皇陵,慶帝伏棺嚎哭,百官稱頌曰至孝仁德。
前代所以亡國者,曰強藩,曰外患,曰權臣,曰外威,曰女倡,曰宦寺,曰奸臣,曰佞幸,今皆無一仿佛者太上皇自評。
另有太上皇遺詔我天朝物產豐富,無所不有,本不需外夷貨物,朕體諒西洋各國的難處,所以準許在澳門開設洋行,滿足夷人所需。
天朝法制森嚴,每一盡土地都開于版圖,不容分制,英人請求賞給土地一事,斷不可行。
爾國王惟當善體朕意,益勵款誠,永久恭順,以保全爾有邦,共享太平之福
之后,慶帝大權獨攬,卻并沒有多大動作。
北靜王等人才緩緩松下心神,卻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飲酒作樂,醉生夢死,也算快活。
這一日,一大早就有王熙鳳過來林府,喊林黛玉去府中用膳,老太太邀請。
賈府后院。
賈母正面榻上獨坐,兩邊四張空椅,熙鳳忙拉了黛玉在右邊第一張椅上坐了。
黛玉十分推讓。
賈母笑道“你舅母等人都不在,你又是家里人,我的嫡親外孫女,坐這里是應當的。”
黛玉方只好坐下,她還記得第一次來母親是坐在左邊第一張椅子,當時祖母說她們是客人。
這世事,真是有趣。
王熙鳳便坐在旁邊以作照顧,不時還幫忙給小黃貓按摩、喂食,手法熟練,態度端正。
旁邊丫鬟執著拂塵、漱盂、巾帕,立于桌旁站在兩邊。外間伺候之媳婦丫鬟雖多,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一片安靜中用完膳食,各座位都有丫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又捧過漱盂。
黛玉粉舌輕卷茶葉茶水,微微卷動,漱了口,又有丫鬟捧一個小盆,少女便帶著樂樂一起洗手、洗爪。
賈母坐在榻上神情有一絲羨慕。
曾經她看自家的外孫女親力親為給這小黃貓伺候,還不以為然,甚至心中覺得她不懂禮數。
現在是恍然大悟,原來這林家在下一盤大棋。
若是哪一家有一只御貓,能隨意進宮面圣奏事。別說是讓親女兒盡心盡力伺候著,就是嫁給他做媳婦,怕是不管哪一家都是愿意。
等了一會,見那御貓在少女懷里睡得甜香,賈母知道這貓睡覺的時候雷打不動,才開始說道“黛玉啊,聽說你能調動金吾衛的關系。
你說,這風丫頭的舅舅王子騰到底是真的病死的嗎”
林黛玉抬頭,望一眼祖母,她的眼神中滿是期盼,很是深切,她需要知道真相。
“祖母,是不是病死的又有什么緊要呢。”少女澹澹道。
王熙鳳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罵出聲,眼前這個妹妹如今已經是四大家族唯一的希望了。
這些天里京城太過安靜,甚至安靜得可怕。
別說賈政找不到大戶人家的棋友下棋,就連寶玉去勾欄聽曲,都見不到曾經熟識的狐朋狗友,連薛蟠都被禁足。
關鍵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這些天里,金吾衛還將府里的幾個丫鬟小廝抓了去,生死不知。
這到底是怎么了
“林妹妹,你說會不會是我們那個結識了什么仇家,所有才會有人暗害了我舅舅”王熙鳳焦急問道。
希望破滅了,她們想要一個寄托,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林黛玉搖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是我的原因,我一向光明磊落,和我家樂樂一樣,滿身正氣,沒什么仇家。”
王熙鳳
賈母
你那是沒什么仇家是沒什么活著的仇家吧。
沉默片刻,眼看問不出什么,賈母才道“黛玉啊,聽說你上次去宮里給元春看病。她好點了嗎”
林黛玉這才笑道“已經大好了,而且元春姐姐還懷有龍子,母子平安。不過,祖母,之前不是太上皇特許,你們可以進宮探望嗎”
賈母和王熙鳳兩人對視一眼,很無奈。
王熙鳳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林妹妹,你是不知道。我們要想進宮就得提前遞牌子,然后排隊。
若是不給錢,能排到明年去。但要是給錢,那是一次比一次多。
上次還是去年,我們整整遞了一千兩,才見一面,還是隔著屏風,就說兩句話。”
意思很明顯,曾經的公侯望族,偌大的賈府沒錢了,甚至連幾千兩銀子等閑也拿不出來。
光是上次為接待元春會來省親的大觀園,如今每日維護修繕,就要幾十兩銀子。賈母甚至準備廢棄幾個院子不用。
林黛玉恍然,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大部分人都喜愛用手中小小的權力,為難其他人,以滿足他們那卑微的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