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hard他自己平時沒事兒的情況下也會在村里逛一逛,他語言不通,為數不多的幾次出去都會拉上金兆飛或者其他人一起。
第一次出來溜達的時候,金兆飛就說去村里的小賣部。
小賣部開在村里的小學附近,店面不大,貨品琳瑯滿目,很有年代感。金兆飛他們早就來逛達過了,發現了許多童年記憶中的小零食,就說要帶richard去嘗一嘗。
這一路上,金兆飛就成了richard的代言人,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問到richard叫什么的時候,金兆飛脫口而出,送了他一個中文名字:“他姓李,叫李查德。”
村里人老一輩的都沒學過英語,對于一個英文名字怎么都記不住,想起來就問一次,實在記不住了就用“那個老外”指代。這下“李查德”之名別提多好記了,金兆飛這邊說完,這個名字就像長了翅膀一樣,村里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richard人本來就隨和,這個毫無意義的中文名字他也接受了,反正聽起來也和他的英文名差不多,音譯嘛音譯。
正如陶華歆預測的那樣,沒過幾天,村里人就習慣了,往后再在路上遇到這位外國人,就很自然喊他“李查德”,問他“去哪里”、“吃了嗎”。
richard已經跟金兆飛他們學了一些十分簡單的日常用語,也會主動跟村里人打招呼——目的還是為了練口語。偶爾遇到一些唱著26個英文字母歌的小孩兒,還會幫他們糾正一下發音。
說到英語這個事兒,還有一個小插曲。
農村里的外語教學雖然有普及,但是效果卻不怎么好,歸根結底還是師資力量缺乏。
就好比陶家村這邊,周邊的幾個村子加起來也就這一所小學,從一年級到六年級,每個年級兩個班,每年的學生總數最多也就三百出頭——有些家里條件稍微好一點的,或者是足夠重視孩子教育的,就會把孩子送去鎮上或者別處出成績的學校去。
村里孩子上的課類型也不多,主課就三門,語文、數學和英語,其他那些音樂啊美術啊體育啊自然科學的,也大多就是排在課表上好看,因為有些學校連這些課程的老師都招不到,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主課老師身兼數職。
招不到老師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地方偏,少有人愿意過來。
陶家村小學的幾位主課老師要么是真懷著一顆教書育人的心來到這里并最終留下的,要么本身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學成歸來為家鄉做貢獻。現在這些教師年齡都已經不小了,校長就向市里教育局申請,希望上面能調幾個新鮮血液過來,尤其是英語老師。
校長也去別的學校拜訪過,同是農村里的小學,人家學校最晚的都從三年級開始普及英語了,他們這邊孩子都四五年級了才磕磕巴巴地開始學26個字母,這要是以后出去上中學,不是輸在起跑線上了嘛!
申請遞交上去,教育局也重視,陶家村的小學的幾個編制名額很快便競爭激烈了。新的學年伊始,新的老師也過來了。可誰曾想,這幾位老師都是考心儀的地區或者學校沒考上,拿這里當跳板的,時間一到,立刻打申請走人了。
校長生氣歸生氣,可強扭的瓜不甜,只能讓人離開,走就走吧,反正每年師范院校那么多學生畢業,他還就不信招不到真心愿意留在這兒的。
等到下一個學年,校長自家的兒子師范畢業了,主動要回來當老師,教數學。而后又有兩個年輕的孩子考編考過來了,是教語文的。就是這英語老師一直都沒有著落,不過也沒多大關系,這些大學生多多少少都學過英語,教個小學生還是沒有問題的,于是這三位年輕的老師除了平時帶自己的主課,還要負責一至六年級的英語課。
又過了一段時間,校長托了點關系,熟人之間相互介紹的,用學校的經費自聘了一位英語老師過來。
這位老師就是本市大學英語專業本科畢業的,家里一直想讓他考公,考了兩年都沒考上,就說先來這里找份工作做著,邊工作邊復習,實則他是想逃離家里令人窒息的氛圍。
這位英語老師性格比較靦腆,戴著眼鏡,鏡片看上去挺厚的,他的工資是按課時費算的,每個月都不一樣,多的時候兩千多,少的時候還不到兩千,但是他在這里過得很開心啊。
上了半個學期的課之后,他就跟家里說想一直留在陶家村當英語老師了,但是家里不同意,還是想讓他考公。無奈他只好三戰,結果還是沒考上。
結果出來之后,家里人曾一度以為是工作讓他分心了,導致成績比上一次還要差,甚至都動了讓他把這份工作辭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