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凱問:“你看見了?”
“嗯,”茶茶說,“那個奶奶推了陶阿姨,她和那個爺爺都是壞人。”
“對,”杜云凱抬起一只手摸摸小外甥的頭,“我們千萬不能跟他們學,我們要做個文明人,知道嗎?”
茶茶點頭:“嗯,我們要做文明人。”
柳望雪帶著三只撥開人群擠進院里的時候,眾人正在開邱爸和邱媽的批斗大會。
尤其是長秀嬸,她和陶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又一前一后都嫁到陶家村來,華歆也是她看著長大的,算是她半個女兒了,現在被這么欺負,她能不生氣嘛。還有邱向榮,她妹子和向榮家是錯對門,她從前可沒少聽妹子說他們家的事。
“你們摸著良心講,向榮有哪點不好?從小,家里的臟活累活全都是他干,他才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你們全家的衣服就讓他來洗了,我妹子長英親眼看見的,”長秀嬸抬手比劃了一下,“才那么點的孩子,冬天的衣服啊那么厚沾了水又那么重,他拎著都費勁擰都擰不動,你們兩個貨在門口跟人聊閑天都不去幫把手。孩子手上長凍瘡,你們連個藥膏都舍不得給買,還是我妹子看不過去了給的。我就問,你們家老大和老三,哪一年手上生過凍瘡?”
長秀嬸邊說邊伸著手指頭指指點點:“我真是想不通了,都是一個肚子里生出來的,你們是怎么做到還分個親疏遠近的?就拿向榮上學的這個事,你們說家里經濟壓力大,就不聲不響地去學校給向榮辦了退學。他那時候才上高二啊,再堅持一年不就高考了嗎?成績再不好,起碼手里能有個高中畢業證吧!好么,再看看你們是怎么對老三的,老三那爛糟糟的成績,你們還給他報補習班,結果不還是只考了個三本嗎,那三本的學費一年一萬多,再加上生活費,你們是怎么做到眼都不眨一下就給掏了的?這看起來也不像是經濟壓力大呀,都是為了給老三留著呢是吧……”
長秀嬸的嘴從一開始就沒停過,機關槍連珠炮似的,從邱向榮小時候開始翻,一直翻到他和陶華歆結婚后,連個反駁的話口都沒給邱爸邱媽留。
好不容易等長秀嬸說累了,邱爸邱媽剛反駁幾句,張嬸又開始了,接著就是陶家村的大伙,直把這老兩口訓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邱媽惱羞成怒,往地上一坐開始撒起潑來,哭天搶地喊自己這兒疼那兒也疼,話里話外都是指責陶媽和陶華宇,說這娘倆心思歹毒,故意把她這把老骨頭推倒在地,是想要她的命:“哎呦——我也得去醫院!讓醫生給我查查!要是出了什么問題,你們一個個的都跑不了!見老年人摔倒了扶都不扶一下——”
“要點臉吧你,”長秀嬸歇了口氣,實在聽不下去了,“麻煩睜大你那雙小眼看看,這周圍的人哪個不跟你年齡差不多?真好意思訛人的哦!”
邱媽充耳不聞,還在喊她胳膊疼腿疼的:“我養個兒子是白眼狼啊,只顧著他媳婦,只想著送他媳婦去醫院,都沒想著把他老娘也帶過去檢查檢查……”
邱媽前面無論怎么嚎,陶爸都不想搭理,他滿心焦灼,一直盯著手機在等電話,要不是得留個人在家里,他肯定也一道跟著去。可邱媽的這句話是真真切切觸到了陶爸的逆鱗,陶爸極其不耐又充滿憤恨地吼了她一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
邱媽被唬了一跳,像只被忽然掐住嗓子的雞,后面的聲音全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
院子里終于不再聒噪了,大家紛紛安慰陶爸,說大人和孩子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陶華宇這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把車開得又快又穩,去了鎮上的醫院。
還沒到醫院時,陶華歆就已經緩過來了,肚子不痛了,但是孩子在里面卻有點不安分了。邱向榮一直小心翼翼地摟著她,不斷地說著話安撫她,幫她調整呼吸,見她面色還是有些發白,他既心疼又自責,怪自己沒護好她。
到了醫院門口,車停穩,陶華宇下去就往掛號處跑。醫院里設有孕婦急診綠色通道,邱向榮抱著陶華歆,陶媽跟在一旁,一家人被一位護士帶著,很快就去做了檢查。
又是萬幸,檢查結果出來后醫生說問題不算大,陶華歆感覺到的那一瞬間的陣痛應該是受到驚嚇后引起的宮縮反應,不過沒有出血,也沒有其他癥狀,胎兒已經安靜下來了,胎心也恢復正常了,平復心情緩解緊張好好休息就行。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住院觀察一晚,陶華宇就拿著單子去辦住院手續。
小護士幫忙推了個輪椅過來,送他們去病房,一路上時不時就要瞅邱向榮一眼,好像特別看不慣他一樣,邱向榮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