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到樹梢后,姬縈抱起捶打好的蕁麻返回木屋,剛一推開門,就看見少年半躺在床上,安靜地凝望窗外的景色。
隨著開門的動靜,少年朝她看來。
他的臉上透著一股虛弱的蒼白,神色間有一股非同尋常的沉靜,像日日陪伴姬縈的那條小溪,從不起波瀾,也從不帶溫度。
見了姬縈,少年慢慢地撐起身體,大約是想向她行禮道謝。
“別動”
姬縈連忙放下蕁麻跑到床邊,強行將他按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你可別把自己折騰死了”
初接觸到少年身體,像是一塊緊繃的石頭,但旋即,少年的身體軟了下來,任她按回床上。
姬縈掃了眼地上還沒被碰的食物,說
“我再做一份,熱一熱一起吃正好。”
考慮到少年剛走出鬼門關,除了日常的塊莖和野菜,姬縈還特意拿出自制的魚干扔進鍋里,待溪水燒開后,又灑了一些草木灰自制的鹽進去。
雖然食材簡陋,但食物特有的香味還是溫暖了小小的木屋。
雖然姬縈身上穿的衣裳很是眼熟,屋里也到處可見馬車里的用具,但少年很是體貼地沒有發問。
他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像一尊賞心悅目的玉瓶。
姬縈大半年沒見過活人了,更別提和人說話。就算是為了人不發瘋,平日里也要對著那些花鳥草木說一些話,假裝它們能聽懂。現在有真正能聽懂她話的大活人,姬縈忍不住絮絮叨叨地開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會掉到這里來”
“徐夙隱。”
少年緩緩開口,像一把劍正在出鞘,那冷冽而悅耳的聲音,讓姬縈心中莫名一動。
“之前的事,說來話長。”
姬縈還想聽他說話,格外體貼道
“那你慢慢說,渴了這里有水。我早上剛從溪里打回來的。”
片刻后,少年再次開口。
“一個月前,我父友人在滇州病逝,我是家中長子,無力脫身的父親便令我前去吊唁。自出滇州,我就察覺有人在沿途追蹤。后來果然遭遇埋伏,車夫跳車逃走,而我駕車時不慎中了一箭”
再之后,他雖甩掉了歹徒,卻因身上鮮血引來山中餓虎,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他在餓虎追趕下驅馬沖向山崖,卻不料死里逃生,被姬縈所救。
姬縈沒問為什么有人要殺他,她對此不感興趣。
“我叫姬縈,被我發現,還算你有幾分好運氣。”她說。
“這里只有你一人嗎”少年問。
“只有我一個人。”
“為什么”
姬縈從他臉上移開視線,看向鍋里翻騰的塊莖,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
“因為我家里人都死了。”
少年沉默了許久,低聲說道
“抱歉。”
“跟你沒關系。”姬縈復又開朗起來,“你多少歲啦”
“十四。”少年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