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縈利落收劍,對付這些人,重劍都不必開刃。
“山也拜過了,架也打過了。現在可以帶我去見大當家了吧”
最終,姬縈接受他們的要求,被蒙住眼睛帶往山寨。
她在山寨里長大。
同皇城里只能看書聽戲的孩子不一樣,山寨里年紀稍大的孩子,日常游樂是騎竹馬,舞竹劍,各分陣營彼此為戰;年紀更小一些的,便扮鬼捉人,被抽中當鬼的人,要蒙上眼睛,全憑另外四感捉人。
姬縈是其中做“鬼”做的最好的人,山寨里的孩子,曾獻給她“鬼大王”的稱號。
哪怕被蒙上了眼睛,姬縈也渾然不懼。
相比起一般的拜山人,她受到超規格的接待,她豎起耳朵,聽到有大約三十人左右的雜亂腳步聲將她團團環繞。更別提那些聞風趕來,遠遠站在一旁看熱鬧的普通寨民,他們的竊竊私語聲,興奮而好奇。
她動了動鼻子,嗅到空氣里滿溢著油菜花特有的花香,雞鳴寨中似乎種了大量的油菜花。油菜花既可以上桌,也可以榨油,是春天常見的作物之一。除此以外,偶爾也會飄過一陣混合著青草味的牲畜糞便氣味。
根據姬縈的經驗,有越多墾種農田和牲畜的山寨,越不輕易下山劫掠。越是以劫掠為生的野蠻山寨,寨中越是不事生產。
向往安定是人的本性。沒有人天生喜愛刀口舔血的生活。
但是就霞珠給的線索來看,劫掠往來商隊最多的就是雞鳴寨。
姬縈不覺得是自己的經驗出了錯,相反,這更加驗證她心中的猜測。
“站住”
姬縈眼上的布條被解開了,兩個兇神惡煞的匪兵站在面前。
“進去,我們當家的在里面。”
姬縈邁進眼前的花廳。
金光閃閃“聚賢廳”三個大字龍飛鳳舞在大紅酸枝掛匾上,一個身材威武的長須男子坐在披著虎皮的八仙椅上,陰鷙的視線將姬縈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在他身邊,還有一左一右各四個虎視眈眈盯著姬縈一舉一動的骨干成員。
“就是你打傷了我們十四個兄弟”當家的率先發難,“好大的膽子,敢到雞鳴寨來撒野,就不怕有來無回”
姬縈就像看不見那一群面露敵意的男人似的,一派輕松的神色。
“當家的此言差矣,若我真的想來貴寨撒野,那三炷香一開始就不會帶來。”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知道我們山寨的規矩”
“紅塵一粟罷了,只不過在機緣巧合下,曾與山寨打過交道。”
“我知道你,一個背著重劍,身負怪力的古怪道姑。”虎皮椅上的男人完全靠在椅背上,防備的目光一直盯著姬縈,“你和凌縣縣令打了賭,不在城里忙著征兵,跑到雞鳴寨做什么”
“自然是征兵來了。”姬縈笑道。
“什么”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山寨當家,在姬縈理直氣壯的回答里也不禁失去平靜。
他從虎皮椅上坐直了身體,帶著一絲惱怒瞪著姬縈。
“當家的息怒,還請平心靜氣聽小冠一言。”姬縈昨夜已經想好說辭,平靜自若地說道,“凌縣縣令強征暴斂,激起民憤無數。雞鳴寨想必也受了許多剝削強迫。我觀雞鳴寨里炊煙裊裊,寨民安居樂業,如果有一個機會能夠使雞鳴寨擺脫凌縣縣令控制,寨民重歸良民身份,豈不是皆大歡喜”
“胡言亂語”當家喝道,“你蒙著眼睛進來,能看見什么”
“有心自然就能看見。”
雞鳴寨當家冷笑一聲,不以為意。
“三言兩語就想空手套白狼,未免也太過天真。我看你是個女子,又按規矩拜過山頭,今日就留你一命,放你下山。你要是不識好歹,繼續糾纏,就別怪我們以多欺少”
隨著他話音落下,身邊那八名山寨骨干都紛紛握緊了手中武器,怒目圓瞪著姬縈。
姬縈孤身面對一眾匪徒,渾然不懼。
“我倒是可以下山,但你就要被怪罪了。”
虎皮椅上的當家哈哈大笑道“笑話老子能被誰怪罪”
“當然是真正的雞鳴寨大當家。”姬縈泰然自若地選了花廳里一張空的椅子坐下,重劍靠在手邊,“我來這里,是他請我來的。”
虎皮椅上的男人勃然變色,殺意從眼中暴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