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山坦率承認“原想把他殺在藏經閣里,擔心玄慈縱火毀尸滅跡,這才帶走。”
喬峰質問“因何改變主意”
蕭遠山想也不想“他畢竟無辜,又很正直,我并不想讓他多受苦楚。相處日久,下不去手。慕容博那時蒙面,逗他說他有天子龍氣,十一郎許愿說寧愿把壽命讓給他六哥。”
朝廷已經給出了足夠的動靜,但諸多謎團尚未解開,事情夠大了,并不是非殺不可。
林玄禮淡淡道“這是為人的本分。我只是偶爾嘴欠一點,到還知道善惡是非。后來他就跟我說了他的家事,那時候只說妻兒為人所害,他只想找到仇人,以及遇害原因大哥,這種事誰聽了不傷感呢我也就原諒他了。我雖然沒有兒子,卻有妻室。后來回京和六哥說起時,他也大為傷感我六哥就一個寶貝兒子啊”
迄今為止沒有老婆也沒有兒子但共情能力很強的喬峰,沉重的點點頭。“事不密不能成,你瞞著奚長老和我倒也合理。”
“不是瞞著你們,那時候還沒定下計劃。我答應年五載也幫他幫到底,但要讓六哥知道我還活著。他怕走漏消息,但最可疑的玄慈被下了大牢,沒有官家旨意沒法去見他。還沒商量好,奚長老殺到,我又不能叫他們火并,就詐稱是蕭遠山救了我,打算送我回京。之后也就將錯就錯,省得麻煩,也不想讓我身邊人遇險。”
林玄禮喝了口酒潤潤喉嚨“悄悄回京之后,去見了六哥。官家聽了甚是惱怒,又不便明著派人調查,還叫我全權負責。六哥幫我定下新身份,準備了全套行頭,定下耶律彌勒奴的名字,叫我假扮契丹人,去詐玄慈。殺害屬珊軍總教頭全家的事,原本確實能挑起宋遼大戰。我就借鑒了史書上的故事,就說是契丹北院大王派我來,找當年投靠契丹的中原武林人士,再商大計。我按照南北分治,捏造北院大王意欲吞并中原,南院大王主和,中原武林有漢奸勾結北院大王獻國求榮。玄慈這個人我見了幾面,他大概不怕威脅和酷刑,絕不愿意成為漢奸的同黨。當即帶著我們倆殺向姑蘇,去挖慕容博的墳。咱們就又見面了。”
喬峰的諸多疑惑一一解開,他為什么要假扮耶律彌勒奴為什么要持續瞞著玄慈為什么會知道多年前的隱情為什么會信任一個契丹人為什么整日用契丹話和他嘰里咕嚕為什么要針對姑蘇慕容為什么契丹老人對玄慈方丈頗有敵意他們怎么知道慕容復的父親沒死這契丹老僧既然沒見過我為什么要覆面全部迎刃而解。這相貌和狼頭作證,還有最近那種莫名的感覺,外加自己和爹爹長得并不像,他們也說不出胸口的狼頭是何時出現的,已經不用再問。
望著蕭遠山,嘴唇微動“父親,我若早知此事,也能略助一臂之力。”
蕭遠山大喜過望,握住他的肩膀“倘若玄慈看你知情,他們要暗殺你,你有防備嗎”
喬峰沉默片刻“現在有了防備。聽父親的口氣,他們都是誰”
蕭遠山在考慮要不要聽取小郡王的建議。
“賢弟,之后呢”
林玄禮打了個哈欠“事情極為機密,墳是空墳,玄慈怕他勾結契丹人的消息傳回少林,不敢求援。也蒙著臉。他出主意,在寒山寺暗算了慕容復和他小表妹,一起拖走,到了這里,開始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慕容博來救他兒子,進了當世大頂級高手的包圍。你捏斷他的手正合適其實吧”
喬峰柔和的看著他“你但講無妨。這個月辛苦了,為了我家血海深仇,如此奔波勞苦,我卻一點力氣也沒出,實在是不孝。”
林玄禮伸手在他扯開的衣襟中,又摸了摸毛茸茸的胸膛上那顆紋上去活靈活現的狼頭“和你一起泡澡那次我認出狼頭,猜到你是契丹人,也沒細問。我琢磨了一下,宋人有投奔西夏和契丹的,契丹人和西夏人也有投奔大宋的,雙方都對歸化子民有田產土地賦稅上的恩賞。宋遼是兩朝兩國,族是族,國民令算作國民,這不能混為一談,種老經略相公麾下還有黨項人組成的軍隊呢。”
喬峰想起往日自己謀劃和喝多了吹牛說要滅契丹全族的事,苦笑一聲,又想起授業恩師汪劍通鼓勵自己多殺契丹人,更覺得膈應“我實不知賢弟見多識廣,還有什么見教”
林玄禮想了想“沒什么,我只有這些偶然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