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七娘被嚇得不敢說話。
都說知女莫若母,她阿娘又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她的伎倆想瞞過阿娘壓根不可能。只要她敢在家中做出平日里在外頭的做派,每每都會被懲罰思過。
況且
衡之哥哥不過是送她到了門口,阿娘就突然把她找來,肯定是已經清楚了她最近總追著衡之哥哥的事情,再想狡辯也是沒有用的。
崔七娘只能乖乖認錯,連句狡辯的話都不敢說,“我、女兒錯了。”
“錯了”柳夫人好似聽見什么笑話,她理了理裙擺,若蔥白般白皙修長的手上素凈的很,不似其他世家夫人愛往手上涂蔻丹。
她慢悠悠的做自己的事,晾著崔七娘,突然又一笑,“我看你嘴上說自己錯了,心里還在怨怪我,想著下次還敢吧”
“嗯”柳夫人繼續反問。
可崔七娘哪敢說一個字,盡管她心里真的這么想,可只要露出一個字,柳夫人能罰她抄家法抄到死,死前再把她拎到祠堂去跪著。
所以她咬了咬唇,跪了下來,淚眼婆娑,“阿娘,我不敢。”
“收起你那副做派”柳夫人突然大聲斥責,眉間全是厭惡,“你是堂堂博陵崔氏的嫡支女兒,是高門貴女,楚楚可憐小家子氣的動不動就哭,你要搏誰的憐愛
我入崔家時,你阿耶為永嘉守齊衰的一年喪期堪堪過。偏巧我生你的時候早產,人人都臆測我婚前便與他茍且,這些年我處處守禮,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可你呢
你為何就不懂得何謂莊重自尊”
崔七娘連哭也不敢哭了,她也不敢咬唇,安靜的像是只鵪鶉。
看她這樣,柳夫人的氣似乎消了些。
柳夫人輕呼一口氣,轉而說起了別的,“還有,你要記清楚遠近親疏,別整日里仗著崔神佑死了,就和崔成德走的那么近,和滿建康的貴女說你是崔玉郎的妹妹。你要記得,二十一郎才是你的親弟弟,你們姐弟該要互相扶持。”
崔七娘依舊是表面應好,不敢有異議,心里想起二十一郎癡肥愚蠢的樣子,厭惡死了。
可柳夫人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樣,直接道“你別在心里不忿,崔玉郎待你不過是面子情,你既非他親妹妹,他亦非在我膝下長大,能有多少情分況且以他那性子,眼里怕是只有他自己。
別再蠢人多作怪了。”
柳夫人揉揉額頭,知道自己說的崔七娘定然都聽不進去,干脆直接禁了她的足,“好了,自今日起你也別再出去,拋頭露面不成樣子。”
崔七娘怎么肯,萬一她沒出去的時候,崔神佑和鄭衡之碰見,那她的一切謀劃豈非全成了浮云
“阿娘,我、我可以抄家規,也可以跪一晚上的祠堂,您別禁我的足好不好”她怕柳夫人想到鄭衡之,自顧自找了個由頭,“我怕別的貴女來尋我,我不出去,她們萬一誤會了什么呢阿娘,你說對不對,也許會對我無端揣測。”
柳夫人坐正身子,渾然不在意崔七娘說的那些,因為她早都想好了,“你放心,到時我會讓人放出風聲,你閉門不出是為了替你祖母祈福,人人都只會道你的孝心。”
崔七娘眼神渙散,知道自己注定是出不去了。她阿娘顯見是早已有了準備,只怕之前就已經對自己很是不滿,一直隱忍到現在,一次算清。她阿娘的性子就是這樣,要么不做要么一擊必中。
在崔七娘認清現實,準備告退的時候,柳夫人突然道“這幾日少吃些,過段時日我會帶你赴宴相看。”
崔七娘一愣,柳夫人的話猶如冰錐,“別再想著鄭家的三郎君了,你們不適合,我不會讓你也撿崔神佑剩下的男人。滿建康的高門世家子,我會選最好、最適合的給你。”
說完,柳夫人就讓婢女們進來。
她們扶著崔七娘,將她帶回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