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抗旨啊
即便世家們不像從前一樣忌憚皇帝,可這種微末小事,倒也沒必要公然抗逆。
最后不但連內侍們氣憤,就連崔守業也覺得不能慣著,直接喊來幾個健奴,硬生生把屋門撞開。
平日里耍小性也就罷了,哪有這種時候還任性的。
結果門一被撞開,形同鬼魅的柳夫人就出現在眾人面前。頭發尚且可以戴假的,眉毛也能畫,可臉上的字,卻是多少脂粉也掩蓋不了的。
她如同一頭臭蟲,暴露在陽光底下。
一如她當初新婚,就偷偷命術士進言稱崔神佑命格有礙,將人趕回崔氏本家老宅那般。崔神佑當初有多可憐,如今的柳夫人就有多狼狽。
她捂住自己的臉,不肯叫人看見,歇斯底里的怒吼著,“滾滾出去”
一向端莊守禮,最重視顏面的柳夫人何曾有過這種時候。她最害怕的就是旁人譏諷她,看不起她,可如今面皮都叫人踩在腳下了。
比將她剝光還要難受。
崔守業也震驚的看著柳夫人,指著她臉上的字,“毒婦”
他重復了一遍,柳夫人銳聲尖叫,面容猶如羅剎惡鬼。
突然,崔守業暴喝一聲,將人都趕了出去,即便是來傳達圣人宣召旨意的內監也被趕了出去。
看見自己的郎婿將人都趕走,似乎在維護自己,他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直到黑漆漆的影子將柳夫人覆蓋。
原本跌坐在地上發瘋的柳夫人,情緒也陡然安靜,她滿懷希冀的抬頭,正要一笑,突然,一個巴掌迎面而來,將柳夫人的頭扇向另一側。
她的耳朵嗡嗡作響,臉瞬間紅腫,嘴角流出血。
柳夫人先是震驚的瞪大眼,然后是釋然與自嘲,目光怔怔而清醒。
看啊,她多可悲,一生如附庸,卻求而不得
崔守業可顧不得柳夫人的小心思,他比柳夫人更重視顏面,整個人猶如被惹怒的獅子,仿佛隨時能失控,咬牙道“你這個毒婦,背著我都干了什么蠢事我博陵崔氏百年聲譽,都毀在了你的手里,你怎堪配”
柳夫人卻笑了,平靜而嘲諷,“我不該怪永嘉的,你不愛我,你也不愛永嘉,你愛的只有你自己和你的博陵崔氏。呵呵呵,這么多年,我竟是恨錯了。”
崔守業完全不明白都到了這時候,柳夫人還在扯永嘉做什么,她究竟有沒有常人該有的腦子
他只覺得莫名其妙,斥責道“愚不可及”
柳夫人卻突然抬頭,眼神陰惻惻,她很平靜,可眼底是無盡的癲狂,她注視著崔守業,一字一句的說,“崔守業,你最在乎的不是你的博陵崔氏嗎
我柳容,以性命起誓,你、你所在乎的博陵崔氏,在新朝開端時,便是你們走向末路之日
崔家,必亡
而你,崔守業的下場,要比我慘千倍萬倍你將親眼見證所在乎的一切,盡數滅亡最后眾叛親離,死于骨肉之手”
說完,她目光摻雜滿滿惡意,面容平靜,慢慢地、慢慢地笑了。
她自顧自將額上的碎發捋好,等到崔守業從她惡毒的詛咒里回過神時,柳容已經一頭撞向柱子,身體如風中薄紙,軟軟倒下。
直到她的額頭上的血流得越來越多,將她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