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娘脾氣不好,又有些郡主的高傲,能找一個脾氣好、八面玲瓏的男子做郡馬,正好互補,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而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趙平娘關于婚事的恐懼與抗拒也沒有先前那么明顯,至少在竇夫人再一次提起來的時候,能平靜的道“他的確是個好人,但與我合不合適”
趙平娘的話突然一頓,她抬頭看向竇夫人,眼瞳濃黑,冷靜清醒,“阿娘,你們應過我,讓我親自試一試的。”
趙平娘的語氣冷靜,竇夫人情緒自然也安穩,她也不是獨斷專行的阿娘,故而有商有量的問,“你前頭不是試過了嗎,還叫你三弟將人約去了茶肆,可怎么還要再見一次我和你阿耶在家中可以縱著你,但傳出去對你的名聲有礙。”
也許是因為兩人的口吻都相對溫和,趙平娘目光清冷,語氣卻是往常難得一見的冷靜“名聲前一回的親事不是早將我的名聲詆毀得一干二凈嗎
命硬克夫,無恥二心”
趙平娘平靜的闡述著,眼里并沒有什么哀傷,但并不意味她不在乎,至少曾經對婚事滿懷憧憬的她是在乎的。
十六七歲,花骨朵一般的年紀,陽光開朗,高貴的家世,勝過許多男兒的武藝,可到了最后定下婚事的未婚夫意外身死。那家人起初還想讓她嫁過去,甚至有不著調的說她命硬該死。
流言蜚語洪水般砸向趙平娘。
得虧她有世上最好的爺娘,又有爵位傍身,當時齊國公直接將人打出府。
提起這一茬,竇夫人眉頭一皺,當即道“提起那些做什么,你可又是聽到什么人嚼舌根了,便該將那起子人都打殺了。”
不僅是嚼舌根的人,連同敢叫竇夫人金尊玉貴的女兒未嫁就去守寡的人,她如今想起來都恨不能生嚼了。
可也因趙平娘提起此事,叫竇夫人心軟想松口。
趙平娘則繼續道“這一回,不試其他,只請阿娘讓我與他打個照面,我親自考量他,若成,我便嫁,若不成,還請阿娘莫要為難女兒。”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么話”竇夫人捏著絹子的手一緊,“也罷也罷,兒女都是債。我同你阿耶說上一說,成不成,還得看你阿耶的。”
結果事情分外順利,齊國公沉思片刻,當即拊掌應了。
單看他能因為崔舒若的見識跟才能就讓她在書房議事,而且能采納她的意見,就足以看出齊國公并非迂腐不化之人。
再說了,對于自己的長女,齊國公一慣寵愛,甚至勝過兒子,對她的脾性可謂知之甚深。他很清楚,訾甚遠會適合趙平娘的。
真到了兩人相見的那一日,也不知齊國公說了什么,兩家大人竟然都沒有到,可謂是相當不合禮數的。
但好在不是攤開了將相看一事擺出來講,只是借著趙巍衡把人約到練武的地方。訾家地方大,練武的臺子四面開闊,武器擺得滿滿當當,并不輸武將出生的趙家。
到了那,實際上能稱得上人的也只有訾甚遠、趙巍衡。崔舒若倒是陪著趙平娘去了,但是她不像趙平娘那么勇,直接站到了訾甚遠面前。
她伸手止住趙巍衡要說的話,面對面的看向訾甚遠,沒有尋常深閨娘子的扭捏羞澀,她抬著頭,身上穿的是紫色鑲兔毛的襖子,額間點了青色魚鱗花鈿,襯得她眉目如畫,尊貴氣派。
訾家老家主捐過四品的官,但并無實權,故而訾甚遠雖不似尋常商賈只能穿生絲制的絹做衣裳,可終他一生,都穿不了紫衣,甚至連緋色都碰不得。
身份上,趙平娘有天然的優勢,她可以勝過尋常女子,大大方方、傲然無畏的站在那。
她說“我知道你夠聰明,精通人情世故,尋常的試探根本為難不了你。”
訾甚遠對趙平娘拱手行禮,“郡主過譽了,某不過普通商賈出身,當不起郡主厚贊。”
在廊下看他們的崔舒若忍不住失笑,齊國公確實了解趙平娘的性子,訾甚遠的脾氣實在再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