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舒若沉默了。
何需要什么聰明,但凡從常理推測,也能知曉這里頭必有內情。
她一路奔波回來,所以不清楚里頭的彎彎繞繞,可一直待在并州的人不會察覺不出來。無非是那些人都選擇了聰明人的做法,順從上意,再者,又不牽連自家利益,何必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獨獨可惜竇皇后,死得不明不白。
可說句實在話,即便知道事情跟太子必有牽連,她也不知道太子究竟有什么理由要害死竇皇后。竇皇后不摻和大位之爭,她活著也能變相確保兄弟幾人的地位,若僅僅是為了陷害陳氏,著實是件不劃算的買賣。
但容不得崔舒若想太多,她和孫宛娘不能耽擱太久,兩人都是找借口出來的。
崔舒若抬眼,柔皙的面容多了幾分認真,她抿了抿唇,叮囑道“三哥尚未回并州,眼下情形未明,還請三嫂善自珍重。”
“我省得,倒是二妹你,大憂傷脾,阿娘生前最疼愛的就是你,若她泉下有知,必也盼望你安好。”孫宛娘以嫂嫂的口吻,情真意切道。
崔舒若垂眸,握住孫宛娘的手,以此示意自己聽了。
匆匆敘話幾句,又速速分別,朝著不同方向錯開。
再到竇皇后靈前時,一切如昔。
崔舒若有心想查清楚真相,但伺候竇皇后的宮女都被關押,又被灌了啞藥,想要入手怕是很難。但也并非只有找當日宮女一條路。
等到晚間,崔舒若趁著守靈的間隙,命人將宮正司宮正喚來,這是宮正司品階最高的女官。
宮中女子犯事,多是移交宮正司審理,即便后來被皇帝移交大理寺,可一開始確實宮正司錄的口供。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也許口供曾被更改,但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
崔舒若把人喚來后,先沒理會宮正,而是自顧自的燒紙錢,任憑宮正對她行禮。
宮正是個四十許的女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除了宮正該有的釵髻,半點多余的裝飾都沒有,臉上也沒什么笑,看著就嚴苛。她一板一眼的跪下,崔舒若不喊起,她就不抬頭,也沒有任何小動作。
想來一般的威懾對她是沒用的。
大齊新建,宮中伺候的人多是舊朝沿用,這位宮正亦如是。能歷經兩朝的都是聰明人,即便崔舒若用公主的身份壓著,怕也不會透露供紙以外的任何話。
崔舒若后面還是平了她的禮,可崔舒若都跪著,宮正回話又怎可能逾越
于是也跪著念供詞。
崔舒若燒紙錢的手不停,神情兼具悲傷與威嚴,一字不落的把緣由供詞聽進耳里。
在聽到綠倚的供詞說竇皇后有意給太子擇家世顯貴的良娣時,崔舒若心中嗤笑一聲,這份供詞擺明了是為陳氏罪名做鋪墊。竇皇后的確有這個念頭,但只要陳氏不犯大錯,她的太子妃之位就是穩固的,完全犯不著因此毒殺竇皇后,特意提出來不過是為了混淆視聽。
等到宮正說陳氏送上玉蔻糕等點心時,崔舒若取紙錢的動作一頓,但外人壓根看不出來,只像是在分紙錢一般。
接下來的供詞便不那么重要了,可崔舒若仍舊是聽完了,然后才叫宮正退下。在外人看來,仿佛只是崔舒若想知道事情的過往,也讓竇皇后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