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閔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啊,一點都不體諒我們這些苦人。夜里餓得肚痛,還要穿著這些鐵疙瘩。”
他像是有氣無力一般,輕輕錘了一下盔甲。
值得抱怨的瑣事太多,衛兵們紛紛倒起了苦水。歐陽閔又道“看守馬廄的馬夫是我表哥,他家里出事了,讓我給帶句話。要我說,我這一路走過來也沒看到什么。兩位兄弟去休息吧,就當我正好替你們巡邏了一遍。”
他壓低聲音,半是無辜狀的提醒“反正今晚隊長不在。”
“我說你聲音怎么有點耳熟,原來是裘德啊。”大家都戴著面甲,彼此之間互看不清。這兩位衛兵想了想,裘德負責教堂附近,聽說有個當馬夫的遠方表哥。
路線和方向一致,也有著行動的理由。
兩位衛兵嬉笑著“你小子,以前看不出來,這么會偷懶啊,隊長還說你老實。”
歐陽閔“嘿嘿”一笑,熟練的將兩人打發走。
在歐陽閔的精心策劃下,提前預知的巡邏路線,想好的理由以及張口就來的謊話層層掩蓋蹤跡。
以及最重要的,全甲的覆蓋面容以及士兵們對同僚的信任,還有隊長不在的偷懶心態。讓他們三人的前進雖然耗時久點,但有驚無險。
這一身鐵皮遮掩,同時保護了三個人。
馬廄會放在后院,自然是因為其氣味問題。十匹馬挨挨擠擠,吃喝拉撒全在狹窄的方塊之中,即使馬夫很努力,也沒辦法將這里變得鳥語花香。
日常除了要用馬的時候,其余人能不來就不來。如今這個點,馬夫本來都要睡下了。他聽到外面有動靜,點了個火把起來開門。
遠處傳來了叫嚷聲,似乎是在說什么,有人擅自離崗,王妃也不見了。
騷動剛剛開始,一點點攪碎了無聲而寂靜的夜。
馬夫聽不太清楚全話,但這只言片語,足以讓他意識到是出大事了。
“晚上好。”黑暗中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隨著走動,板甲碰撞作響。
馬夫不由自主舉起了手中的火把,戒備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也想要看清來者是誰。
火光像是水一般,在盔甲銀色的亮面上跳動雀躍,描摹著國王私人的家徽,光斑瑩瑩。
馬夫提起的心放下,問道“衛兵先生,請問是出什么事了嗎”
“哦,沒什么大事。”衛兵一邊靠近,一邊張開了雙手,“不過是多了兩個自由的人而已。”
下一秒,一道影子倏忽閃過,從盔甲的陰影中電射而出。她速度極快,一個照面,馬夫什么都來不及喊,轟然倒地。
“唏”受驚的馬群不安地刨動蹄子,輕微騷動起來。
林知織打開馬廄的柵欄,拽住一匹馬,高喊“殿下,快點過來”
凱瑟琳小跑過去,握著林知織的手臂,用力一跳。她習慣性的雙腿并起,側坐在馬背上。
林知織扶住她的腰,沉聲道“殿下,您這樣坐很美,但是很危險,會在高速之中被拋下馬的。來,像我一樣,叉開雙腿,用腿夾著馬肚。”
在凱瑟琳調整姿勢的時候,歐陽閔也帶著沉重的盔甲艱難上馬了。
稍稍安撫了一下座下的馬,林知織拽動韁繩,漂亮的疾馳下腰,從馬夫的尸體上拿走了那根火把,然后向被打開的馬廄里扔去。
火星跳動著,像是一個個小精靈一樣的落到了稻草與緊張不安的戰馬們身上。馬廄迅速起火,滾滾濃煙升起,烈焰燒灼馬皮。
痛意如鞭,狠狠鞭笞著這些害怕的巨物們,在對火的畏懼下,戰馬們慌不擇路,像是棕色的洪流一般,沖出馬廄,開始狂奔碗狀的馬蹄砸在地面,像是雜亂無序的雷聲
地面顫動,周圍的建筑似乎都有些承受不住的即將倒塌。歐陽閔裹雜在發狂的駿馬中,鐵甲轟鳴,宛如出膛的炮彈沉悶呼嘯馳過狹窄的走道。
感受著剛安靜下來就又驟然緊張的馬匹打著響鼻,林知織用力甩動韁繩,一邊安撫它不要發狂一邊不斷的催促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