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夏頷首“大娘放心。”
徐袖滿臉愁容。
楊氏晃了晃算盤珠子,招呼丫鬟踏入寒風中,繼續去下一家收租。
溫仲夏望著楊氏漸漸遠去的背影,暗自嘆氣,她怎么就沒穿成個包租婆呢
哪怕小門小戶也無所謂,偏偏倒霉地穿成剛剛被貶的禮部尚書之女。
這個國家叫大宋,都城也是東京汴梁,不過和歷史中那個兩宋不一樣,這是個大一統王朝。
原主的父親溫旬幾個月前被彈劾降罪,原因很簡單,在皇位爭奪戰中站錯了隊。
皇權爭斗從來都是腥風血雨,溫旬身處尚書的高位,盡管他本不想攪和,也沒法獨善其身。
不幸中有萬幸,朝廷向來重文,除非通敵叛國,一般不殺士大夫。
新帝登基后,溫旬被隨便安了個罪名,一下子從二品禮部尚書被貶到千里之外的嶺南賓州當個從八品的團練副使,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散官。
長子溫季春受到牽連,一同被貶。
溫旬發妻因病早亡,家中人口簡單,除了長子,還有一女一子以大兒媳。
原本他們三人應該跟著一起到嶺南去,但原主受不了打擊病倒了。
此去千里之遙,賓州又是蠻荒之地,溫旬擔心次女身體太弱,幼子才六歲,不說到嶺南,路上的顛簸可能就熬不住。于是只好讓他們留在京城,兒媳也留下照顧。
溫旬是從外地一路做到京官的,為官清廉,在京城并無親族。溫宅被朝廷收回,姑嫂三人無處可去,一開始投奔客棧。
東京的客棧不便宜,哪怕三人只要一間房,連吃帶住一天都要六七十文。
盡管溫旬把身上僅剩的錢全部留了下來,他們也無法應付如此高的花銷,于是只好離開客棧去租房。
東京城大都市,人多房少房價高,外城最普普通通的小院子月租也得三四百文。
再加上原主看病吃藥,把他們不多的余錢掏空,以至于連房租都交不上。
溫仲夏也就是這個時候穿了過來。
她環顧狹窄的堂屋,一張掉光了漆的八仙桌靠墻擺著,三條長凳,一把矮竹椅。
只有半截小腿高的火爐上架著一個黑色陶罐,正在咕嚕咕嚕冒熱氣。
徐袖坐在竹椅上,用木勺攪拌陶罐,抬頭道“粥好了,家里沒什么東西,簡單吃點。”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生怕小姑子甩臉子。
溫仲夏卻笑吟吟道“嫂子,給我來一碗,餓了。”
徐袖有點受寵若驚,小姑子竟然笑了,多久沒看到她的笑臉了。
溫仲夏看在眼里,她是被原主整怕了。
原主本是家中掌上明珠,從小沒吃過苦,從千金小姐跌落谷底,一直無法接受現實。
搬到小院后,幾乎天天悶在房間以淚洗面,徐袖給她做了飯又嫌粗陋不吃。
一不運動曬太陽,二不好好吃飯,身體怎么可能好得起來
溫仲夏穿來后在床上躺了兩天,又喝了兩天中藥,現在嘴里直發苦。
她看著眼前的粥,不如叫野菜湯,咽下去滿嘴是野菜特有的澀味,本來就苦的舌頭更不是滋味。
她用小勺刮了刮碗底,將為數不多的米粒挑到小弟碗里。
小家伙跟著兩個大人吃糠咽菜,瘦得嬰兒肥都快沒了,但從不叫苦,乖巧得讓人心疼。
“阿姐你吃,我碗里有。”溫孟冬小手擋著碗邊。
溫仲夏道“阿姐不餓,你多吃點,喝完粥我給你做好吃的。”
一聽到好吃的,溫孟冬圓圓的大眼噌地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小聲說“阿姐,我們不是沒錢了嗎,怎么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