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黃色的面條螺旋狀盤在潔白的瓷碗里,碼上醬紅色的豬腳,嫩綠的菜心燙上幾秒,擺在豬腳旁,澆上兩勺油亮濃稠的豬腳湯,最后撒上一點小蔥花,便大功告成。
豬腳燉得軟爛無比,連那蹄筋都成了透明色,輕輕一咬,皮肉便整個脫下骨來。
溫仲夏最愛那一小圈豬腳皮,一顫一顫的,格外的軟糯,滿滿都是膠原蛋白啊。
溫孟冬已經上手拿著啃,小門牙像倉鼠似的,一點點啃得干干凈凈。
“我要加辣,誰還要”
溫仲夏挖了勺香辣醬拌在面條里,徐袖來不及咽下含糊出聲“我也要,一點點。”
手工面是最容易掛汁的,浸染上濃稠的湯汁變了顏色,卷起,嗦一口,滑入胃中,爽滑筋道,滋味鮮香醇厚,咬到辣子,香味頓時翻倍。
徐袖心中感慨多多,到了嘴邊只剩一句最樸實的話“好吃。”
碗里的湯汁被她用面條卷得一滴不剩,碗邊是一堆小骨頭,她有點羞赧,這會不會吃得太干凈了
再看小姑子的碗里,一樣一樣的,頓時放下心來。
吃光就是對美食最大的尊重。
“阿姐,”小冬兒眼神有點慌,咂摸上下唇,“我的嘴巴怎么黏住了”
“那是膠原蛋白,好東西咧。”
溫孟冬一聽,伸出舌頭舔了舔,不能浪費。
自從前些日子下了那場雪之后,氣溫一日比一日高,倒春寒算是徹底結束了。
溫仲夏脫去棉衣,換上輕薄一點的衣衫,上身窄袖短衣,下面著長裙,綰著東京女子間很流行的同心髻。
頭發全部盤起,方便干活,還不用擔心掉頭發到面團里。
賣了三日后,知道手抓餅的學生越來越多。今兒他們還在驢車上,老遠就看到有學生在他們擺攤的地方徘徊。
溫仲夏仿佛在他們頭頂看到了一枚枚金幣,只要過去就能收入囊中。
學生也不著急,一邊等,一邊捧著書滿嘴“之乎者也”。
這大概就是古代的卷王吧,和以前上學時天還沒亮就站在走廊背外語的是同一類牛人。
溫孟冬不穿棉衣總算不像粽子了,不過這些日子被溫仲夏喂養得臉蛋又圓潤起來,白白嫩嫩的。
他仰著湯圓般的臉,呆呆地望著背書的大哥哥,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
溫仲夏看在眼里,自從家里發生變故,小弟的啟蒙也斷了。太學里設有小學,也就是蒙學,收八歲以上的孩子。
如果溫孟冬要上太學的話,現在就應該開始做準備了。
“溫娘子,我要五個手抓餅。”秦遷匆匆跑來,氣喘吁吁。
他連著買了幾日,溫仲夏已經眼熟他了,笑道“客官,今兒有點晚啊。”眼看離敲鐘越來越近了。
秦遷平復呼吸,一張臉皺得像苦瓜“昨晚溫習功課,早上睡遲了些。我那幾個同窗起得比我還晚,所以只能由我來買。”
這種情況溫仲夏太熟悉了,正所謂沒幫舍友帶過飯的校園生活都不算完整的嘛。
秦遷手里竟然還拿了紙條,照著念“兩份加辣,加辣的一份要里脊肉和豆腐皮,一份配菜全加,這是我的,三份要甜面醬,兩份加里脊肉和土豆,一份只要土豆。”
“溫娘子,我要求好像有點太多了,你記得住嗎要不我再說一遍吧。”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脖子。
“不用,我記得住。”溫仲夏當即就把他的要求重復了一遍。
記住客人的要求,這是做買賣的基本功。
秦遷暗暗咋舌,他怎么就沒有這么一副好記性呢,也不至于背個書那么痛苦。
時間緊張,秦遷拿到手抓餅,道了聲謝,便飛快往回奔,恰好與那幾個同窗在講堂門口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