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衣著華麗,頭戴翡翠發冠的年輕男子摸著下巴,吊兒郎當道“似溫娘子這般美麗的小娘子,在大街上擺攤,風吹日曬的,著實讓我等心疼啊。”
“溫娘子有這副好相貌,理應金屋藏嬌,被男人捧在手心里,那時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用弄得滿身油煙伺候人,豈不美哉,大家說是不是,溫娘子你可有考慮過”
他說著大聲笑了起來,旁邊幾人聽懂他話里之意,也露出曖昧的笑容。
溫仲夏斂起神色,腰背依然挺得筆直。
她心里清楚,這個時代,在這些有錢有勢的人眼里,廚娘和那小廝、丫鬟沒什么區別,都是低人一等的下人。
要是做得好吃,被賞了點錢,便應該感恩戴德,又或者憑借一點姿色,被主人家收進房里當個妾,那簡直像是一步登上了天。
那男子此時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說著看似夸贊,實則貶低的話,八成以為別人聽了,還會心花怒放,感激涕零呢。
然而溫仲夏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陳阿嬌是有金屋,可最后還是被廢黜郁郁而死。”
那男子一聽,臉色微變,又道“我可不是漢武帝,我對美人向來都是憐香惜玉的。”
旁邊還有人附和他“早就聽聞嚴兄后宅美人多且和睦,真是令人艷羨。”
姓嚴的男子翹著下巴,頗為得意。
“小女子不才,情愿做孤零零的木棉,不愿當攀附的凌霄花,”溫仲夏嗓音清柔且悠長,“擺攤沒什么不好,自己掙錢自己花,心里踏實。”
她說完,正廳一片寂靜,幾乎可以聽見呼吸的聲音。
“好,說得好”馮信勾起唇角,大力鼓起掌來,“巾幗不讓須眉,某實為佩服。”
“嚴兄,你是不是喝多了,莫要胡言亂語,”他冷著臉看向那華服男子,“溫娘子也是我請來的客人,你們對她要尊重,不然便是不尊重我。”
那男子家里是有錢,但無一官半職,在馮衙內面前從來只有順從的份,被他這么一警告,后脊背隱隱發涼。
他垂著臉,含含糊糊應了兩句,不敢再調笑,旁邊幾人也沉默下去。
“藏什么嬌啊,”馮淵先是白了那姓嚴的一眼,大大咧咧道,“溫娘子要是藏了起來,我們這些學生上哪兒吃飯啊不行,絕對不行。”
“溫娘子,你一定要堅持做下去,最好越做越大,讓我隨時隨刻都能吃到最美味的吃食,”他還抱怨,“你如今的食攤才兩張桌子,著實擠得慌,再擴幾張桌子便好了。”
聽了他這話,溫仲夏的眼底再次蘊起淺淺的笑意“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得慢慢來,會有的。”
“那太好了。”馮淵憨憨一笑。
韓則仁望著盤子里那已經涼掉的紅糖糍耙,不知道在想什么,臉色陰沉得厲害。
溫仲夏回到后廚,確實得了不少打賞,有馮信兄弟倆給的,其他客人也紛紛解囊,最后比一開始說好的報酬,又多了好幾貫錢。
看著沉甸甸的酬勞,被那油膩男破壞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來。
此時已經是亥初,抬頭看不見月亮,只有點點星光掛在漆黑的天幕上。
溫仲夏收拾好東西,被小廝引著來到偏門,馮信派了馬車送她回家。
只是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了那個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男人,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
小廝驚訝道“韓官人,您怎么在這里有什么要緊事兒嗎”
韓則仁看向他的身后“我同溫娘子有幾句話要說。”
小廝撓撓脖子,一臉奇怪,卻又不好多問,便道“溫娘子,我去牽馬車過來,你稍等一下。”
溫仲夏點點頭,小廝跑開。
她手里提著燈籠,昏黃的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射在墻壁上。
看著影子,她沒有出聲。
空氣死一般的安靜。
韓則仁沉默了一會兒,走近一步,開口“你,還好嗎”
溫仲夏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果然是這句話。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