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夏道“民女聽過一句話叫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誠如龐司業所言,太學是圣地,但也因此在老百姓心中,太學往往是高不可攀的。”
“但是如果太學允許百姓自由擺攤的話,便會顯得平易近人,與民偕樂,連皇家的金明池不是還要定期給百姓開放游覽嗎”
“之前有博士、學正經常在小食攤上用餐,和我們閑話家常。能和太學的先生說上話,大家別提多高興了,都說要讓自己的孩子讀書,將來努力考上太學,點滴影響之下,指不定將來就能再出幾個進士,報效國家。”
“祭酒大人,這條理由還不算重要嗎”
郭正五心里不住嘀咕,乖乖,這小娘子的嘴巴子太利索了,連官家的金明池都搬出來打比方,光這一條便足以堵住別人的嘴。
他斜睨了一眼龐司業,后者那張老臉快掛到地上去了。
郭正五忍著笑意,看向另一側的幾個博士“你們經常去門口的小食攤”
孫博士捋著胡須道“老夫平時就喜歡在街頭巷尾尋摸有趣的小食店、小食攤,門口的那幾個我確實常去,雖說都是小食,但味道真不錯,尤其是溫娘子做的吃食,那更是沒話說。”
“初辰,我記得你向來是去膳堂啊,幾時也開始去外面吃了”郭正五又問。
這陳情書還是杭曜幫溫仲夏遞來的,又說了一堆好話,可見去的不是一次兩次。
被點名的杭曜拱手道“回大人,學生原是想嘗試換個口味,試過后發現外面的食攤確實風味各異,便宜實惠,故而頗受學生們喜歡。學生也不贊同粗暴地禁止,應當考慮大家的意見。”
這些話,在他遞陳情書的時候便說過,再說一次,是要堅決表明他的態度。
郭正五又問了幾個學正,得到類似的回答后,偏頭一轉,看向龐司業。
“龐司業,這里好像只有你是最擁護讓學生都吃膳堂的,看來你自己經常去吧。”
龐司業
他怎么可能會去和學生們擠膳堂
他的餐食都是由小廝從家里或者酒樓帶來美味佳肴。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只能避重就輕道“自然是去過的,下官覺著膳堂很好,不需要再讓人擺食攤,尤其是外面那些食攤不清楚食材來源,不知道干凈與否。萬一學生吃壞了身體,反倒要我們太學承擔責任,實在是得不償失。”
五道“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
龐司業臉上一喜。
“龐司業,此言差矣,”溫仲夏的嗓音清脆響亮,“如果您是擔心這些問題的話,我可以給您想出好幾種辦法,譬如派人定期檢查我們的食材,又或者要求所有攤主去醫館做體檢,確保沒有疫病。”
“我相信所有攤主都會照做不誤,只希望太學能讓大家繼續擺攤。”
五點了下頭“這個提議不錯,可以考慮。”
龐司業剛揚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大人,你到底是聽誰的
溫仲夏道“祭酒大人,我寫的最后一條是有利于繁榮經濟。我知道這條寫得很大,你們也許覺得可笑,不過我們這些小攤販確實就靠著這個小買賣過活。”
“有人靠賣包子養一家老小五六口,還有個女人丈夫殘了,需要養倆孩子帶公婆,有個書生屢試不第,依然沒有放棄,靠賣字畫一面掙錢一面繼續備考”
溫仲夏放柔嗓音,說得情真意切“如果沒有了這個營生,他們可能真的沒有活路了,望大人體察民情。”
先講講道理,再適當賣賣小慘,這是她的計劃。
賣慘不可恥,更何況他們這些小攤販和太學的官員、博士們相比,本來就慘。
家里要是條件過得去,誰愿意風吹日曬地來擺攤呢
“我每日從門口經過,時常見你們那群人說說笑笑的,日子不是過得很悠閑嘛,真那么慘怎么笑得出來”龐司業語氣略帶嘲諷。
這回不等溫仲夏反駁,郭正五冷聲開口“龐司業,身為官員,對于百姓的疾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是路過看兩眼,是看不出問題的,這種話還是莫要再說。”
龐司業頓時心頭一緊,自知說錯了話,這要是被監察御史一本參了上去,真就吃不了兜著走。
他趕緊低頭認錯“是下官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