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把工作組送走了,幫忙的老大夫替昏迷不醒的小姑娘再做了一次檢查,確定小姑娘只是一時悲痛昏迷,最遲半日就會醒過來,便勸郭家老少放寬心。
街坊們也幫著勸說了幾句,這才一起告辭出來,唉,這么大的事情,外人的勸慰總歸是無力的,還得他們自己緩過來。
郭泰安將街坊們送到院門口,又托相熟的同學幫忙去學校給自己兄妹兩個請假,看著街坊們都走了,才掩上院門回了屋,把剛剛收到的撫恤金給了祖父,“說是往后每月還有補貼,爹和娘各有一份。”
“先擱著吧。”郭元乾不忍心看這撫恤金,這是拿兒子和兒媳婦的命換來的,“泰安啊,你去庫房里把我擱在木箱里檀香木塊拿出來,給你爹娘刻兩塊靈位牌,他們的衣冠冢安在烈士園里,家里就放兩個靈位牌吧。”
郭泰安低聲應下,先看了祖母和妹妹弟弟是否安好,才轉身去了庫房。說是庫房,其實不過是家里放置糧倉以及一些不常用東西的房間,家里只開了一間小酒坊,并無多少收入,前些年先是支持抗戰,后來又支持東北戰場,家底捐得干干凈凈,此時庫房空蕩蕩的。
這庫房郭泰安也是時常打理的,因而很快便找出來幾塊黑檀香木,又去工具箱里找出刻刀等工具,這才捧著出了庫房。
郭元乾接手看過,選了兩塊小木板,“就這兩塊吧,只做最簡單的刻字那款,不必雕刻花紋。”另選了兩塊小木塊,“這兩塊用來做底座。”
“好。”郭泰安把余下的送回庫房,出來了就拿起工具忙活。
郭家一片安靜,郭家老爺子跟老太太在榻上坐著發呆,兩個小的都在榻上躺著,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哭累了睡著了,除了郭泰安雕刻靈牌的聲音,再沒其他聲音。
直到小皆安餓醒來,家里才有了些動靜,郭元乾踉蹌著站起來,示意想起身扶他的長孫繼續雕刻,“我沒事。”又招呼老妻,“梅娘,我去街口叫何記送幾碗素面過來,你把旭方和貞娘的東西收拾收拾,那些衣物,看看哪些燒給他們,哪些捐出去。”
郭老太太這才醒過神來,放下一直抱在懷里的孫女,小心擱在榻上,“貼身的都燒給他們,外衣燒幾身好的,我們挑幾樣留個念想,余下的都捐了吧。”
“可以。”郭元乾往外走,不多久就回來了,手里拎著許多東西,“老何那邊先得洗鍋再下素面,說是晚點給我們送過來,我到李記買了些紙錢香燭,等無恙醒過來,三兄妹一起祭一祭他們爹娘。”
郭老太太抹了抹眼睛,“這樣好,祭了之后咱們就燒東西,旭方跟貞娘最是大方,要是有窮鬼搶東西,怕是直接就讓出去了,掛了名的才不會被搶走。”
“奶奶,”小皆安按著咕嚕咕嚕直叫的肚子,趴在榻邊,“姐姐醒了。”
兩個老人家連忙湊了過去,“無恙,你怎么樣”連郭泰安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妹妹”
郭無恙自一場噩夢中醒來還有些發愣,此時看了看圍在身邊的親人,滿心的不安都壓了下去,“我沒事。”她掙扎著想爬起來,郭泰安連忙扶著妹妹坐起來,“你昏了大半天了,還暈不暈”
“不暈了。”郭無恙輕輕搖頭,抬眼看到了擱在幾上的靈牌,她抖了一下,低聲問到,“那是,給爹娘刻的靈位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