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還沒有亮。
綿密的雨已經停了,匯聚在屋檐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墜落,楚辭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眼角還帶著一點余溫。
腦袋依舊不太清醒,昏昏沉沉的像是裝了一團漿糊,耳邊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但身上的衣服是干燥的,沒有之前黏在身上的那股潮意。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散落進來的昏暗燈光,楚辭迷迷糊糊地轉動眼瞳,將他緊緊包裹住的被子很暖和,渾身上下暖烘烘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繼續睡過去。
他的思緒正在逐漸下沉,直到耳邊傳來一陣清晰的呼吸聲。
平靜,安穩,又不是他的呼吸。
混亂的腦袋一瞬間開始回潮,原本侵襲過來的困意頓時被驅散得干干凈凈,楚辭條件反射地睜大眼睛,跟彈簧似的猛得從床上彈了起來。
他的動靜太大,一下子驚醒了身旁的人,對方悶哼兩聲,撐著身子坐起來,一只手揉著眼睛,一邊嘟嘟囔囔開口“你干什么”
語氣聽著并不友善,夾雜著一種被人擾了清夢的不耐感。
可聲音聽著熟悉,楚辭這下才想起來,自己發燒暈過去之前待在季晏禮的宿舍。
也就是說他現在坐在季晏禮的床上。
躺在他身邊睡覺的人是季晏禮
楚辭立馬不淡定了。
他迅速伸出手上上下下摸索自己的身子,像是生怕對方對自己做了什么骯臟的事那般,套在身上的衣服寬大,布料質感很好,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皂莢香。
這絕對不是他那件破破爛爛的校服
“我衣服呢”楚辭下意識問道。
季晏禮半睜著眼看他,有些奇怪“你那件衣服完全濕透了,我就幫你換了一件。”
“可你太瘦,我的衣服不適合你,只好選了一件最小的。”
他的聲音清冷,帶著懶散的鼻音,說完之后季晏禮才察覺到坐在離他不遠處的楚辭忽然沒了動靜。
接著,季晏禮猝不及防聽到一聲莫名的轟鳴,伴隨著幾句
我不干凈了
這個白眼狼居然摸了我的身體
我冰清玉潔的身體
季晏禮“”
楚辭整個人顫抖起來,細長的手指將衣服布料揉得皺皺巴巴,他閉了閉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醞釀好的話在嘴邊徘徊幾圈后,剛要張開嘴唇
下一秒,楚辭感覺自己額前的黑發被人輕輕撩開,微涼的掌心覆蓋在他溫熱的額頭上,柔軟指腹從皮膚上擦過時,楚辭忽然腦袋一懵,所有預設好的話通通分崩瓦解。
季晏禮沉默著傾身過來,帶著他身上那股特有的香味,濃密的眼睫垂下,目光在眼前少年高挺的鼻梁上掃視一圈。
“好像是沒燒了。”他嘆出一口氣,裹挾著涼意的氣息從楚辭面前掠過,“你的體溫將近四十度,還好學校的醫務室老師今天沒有回家,我才有機會幫你拿到退燒藥。”
楚辭掀起眼簾,不知是不是原主的本能反應在作祟,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膨脹發麻,“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幾乎要充斥整個安靜的房間。
“誒。”季晏禮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將手心與楚辭的額頭貼得更緊了一些,“怎么現在開始發熱,是不是又燒起來了”
隨后,季晏禮的手腕被人緊緊圈住,楚辭努力擺脫掉身上那股軟綿綿的感覺,硬生生把季晏禮的手和自己額頭分開。
“沒、沒有。”
他細若蚊聲地開口。
面前的少年藏在黑暗里,楚辭看不到對方此時臉上到底是怎樣的表情,只聽他頓了幾秒后,才繼續說道“這樣啊你剛才是不是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