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事重重,思緒早已經飄到了九霄云外,連走路的腳步都一輕一重,輕飄飄的,好像馬上就會摔倒一般。
突然,大廳外傳來幾聲“咕嚕咕嚕”滾輪滾動的聲音,伴隨著幾句“前面的人讓一讓急診”,原本擠在一起的病人自動退出一條寬敞的路,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護士和醫生急匆匆往前跑,手中推著的急救平板車差點撞到晃晃悠悠的楚辭。
“小心”季宴禮瞳孔一縮,眼疾手快抓著楚辭往自己身后拽,迅速滾動的平板車與他們擦肩而過,楚辭呼吸一滯,和地板一起震動的還有他頻率飆升的心臟。
差一點。
差一點就被撞到了。
冷汗順著楚辭額角滑落,他捂著胸口緩了緩,猛然加速的心跳讓他的胸口一個勁兒鈍痛,楚辭咬著后槽牙,最終還是沒忍住般“嘶”地吸了口涼氣。
他的手腳幾乎是一瞬間變得冰涼,擋在前面的季宴禮迅速發現了楚辭的不對勁,他連忙回身,看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楚辭,擔憂地問道“你怎么了”
楚辭死死揉著自己的胸口,心臟上像是被一把不鋒利的刀滑過,原本的鈍痛逐漸變得尖銳,連帶著胸腔處的骨骼,楚辭甚至感覺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了。
他很早就發現了這一點。
自己的心臟似乎不太對勁。
平時受到驚嚇,情緒起伏過大或者做過劇烈運動,心臟總會跳得又沉又重,還疼得異常要命。
他的呼吸控制不住地顫抖,握著季宴禮的那只手死死收緊,楚辭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那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疼季宴禮,我、我心臟疼”
“心臟疼”季宴禮眉頭緊蹙,他連忙扶著楚辭坐到椅子上,“你等著我,我去給你找醫生。”
話音一落,季宴禮迅速往不遠處的急診室跑去。
楚辭彎著腰,上半身幾乎匍匐在自己的腿上,背后的汗水直接打濕了衣服的布料,胸口的疼痛還沒有減退,楚辭咬的自己牙尖都在發酸。
過了幾分鐘,季宴禮回來了,他的身后跟著一名醫生和兩個護士,簡單的替楚辭測試了一下生命體征后,楚辭連忙被轉移到了急診室里。
在躺上床的那一刻,楚辭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瞬間天旋地轉,短短的時間內,自己就從來探望病人的人變成了病人。
冷冰冰的心電監護儀“滴滴滴”地響著,床旁的醫生盯著屏幕上不太規律的心跳,眉心一點一點蹙了起來。
季宴禮一只手握著楚辭,一只手幫楚辭擦干凈額角的細汗,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卻依舊在輕聲安慰楚辭“別害怕,會沒事的,我在這里。”
楚辭眼前的畫面一下一下的發黑,在雙眼合上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累了的話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會一直陪著你。”
楚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他眼皮一顫,緩緩掀開眼簾,迷茫地掃視一圈周圍。
急診室里很安靜,只剩下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窗外的天已經黑了下去,屋內白熾燈的燈光籠罩著整個病房,玻璃窗戶上倒映出楚辭的影子。
楚辭的視線一寸一寸向下移動,最后停留在身旁的季宴禮身上。
少年趴在床邊,腦袋埋在雙臂里,脊背輕輕起伏著,看起來似乎是睡熟了,不知他在這里陪了自己多久,一向柔順的黑發變得有些凌亂,甚至還調皮地翹起幾根。
楚辭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撐起身子,胸口的疼痛減弱的很多,但還是縈繞著一股悶悶的,不太舒服的感覺,左手上還掛著點滴,楚辭只能伸出右手,去觸碰季宴禮頭頂翹起的幾撮頭發。
發絲隨著他的戳弄輕輕擺動,楚辭垂眸看著季宴禮熟睡的側臉,沒忍住笑了一聲。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動靜太大,季宴禮皺皺眉,頓時從夢中驚醒。
他抬起頭,茫然地揉了揉眼睛,白皙的臉頰上還殘留著紅色的壓痕,臉上的表情懵懵的,毫無防備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
雖然和季宴禮住在一起,之前也一起睡過幾次,但季宴禮每次都起得比他早,所以楚辭從沒見過睡懵的季宴禮。
這個樣子也挺可愛的嘛。
反正沒之前那么討人厭。
像是害怕被季宴禮察覺到什么,楚辭迅速把手收回去藏在身后“那個我睡了多久啊”
季宴禮悄悄打了一個哈欠,然后抬頭看了眼墻上懸掛的時鐘“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楚辭一下子瞪大眼睛,“我們明明是來看藺喻的,怎么反而我先躺在這里了”
季宴禮見他一臉焦急,伸出手拍拍楚辭的肩膀“沒關系,我已經去看過藺喻了,也跟他說了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