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愣住了。
濃密的眼睫輕輕顫栗著,額前過長的黑發有些遮眼,卻依舊擋不住他臉上的詫異和茫然。
季宴禮微微彎腰湊近幾分,伸出手替他撥開擋眼睛的頭發,溫熱的指腹有意無意蹭過他的皮膚,楚辭漆黑的瞳孔一瞬間縮小,大腦一片空白到連眼睛都忘了眨。
也許是自己的表情成功取悅到了眼前的少年,季宴禮挑了挑眉,歪著腦袋,手指故意般刮了一下楚辭的鼻尖,低聲“嗯”了一下。
強烈的觸感拉回楚辭混沌的思緒,由于太長時間沒眨眼,導致他眼眶干澀得厲害,他不斷地眨眼,抬起手揉搓自己的眼尾,然后頂著泛著紅暈的眼眶,打哈哈一般回答“我我只是隨便開、開個玩笑而已。”
“怎、怎么可能知道你喜歡誰。”楚辭一邊說著,一邊掩耳盜鈴似的移開視線。
隨后,他的目光聚集在桌上攤開的筆記本上,便順勢坐回去,拿起筆開始在本子上涂涂畫畫。
人類在尷尬的時候會裝作自己很忙。
楚辭沒意識到自己的筆尖都在不安地顫抖,藏在鬢發中的耳朵暴露出來,白皙的皮膚不知什么時候被染成了淡紅。
身旁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過直白,楚辭肯定自己一轉頭就能對上,為了避免自己顯得過于兵荒馬亂,楚辭強迫自己去忽視掉季宴禮的眼神,在筆記本上留下了歪歪扭扭的字體。
完了完了,我怎么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現在季宴禮不喜歡宋啟辰也只是一時而已,季宴禮自己還不知道呢,我要是說了那豈不是屬于劇透
不是,這小子一直站在這里看什么呢我頭上有動物園嗎
還有他剛才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曖昧”兩個字幾乎是一下子就霸占了楚辭的整個腦袋,他覺得自己眼前暈乎乎的,胸腔里心臟跳動的幅度逐漸增加,升甚至帶動整個胸膛都在微微發痛。
楚辭頓感不妙,他擰起雙眉,一只手捂著胸口,一只手胡亂地在抽屜里扒拉著,站在身側的季宴禮很快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連忙蹲下身,緊張地盯著楚辭蒼白的小臉。
“楚辭”季宴禮輕喚一聲。
抽屜里的書包“嘩啦”掉落在地,犯病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原本還算能忍受的疼痛幾乎是幾秒鐘之內極具增大,冷汗順著楚辭的額角滑下去,很快便打濕了他的衣衫。
“藥”楚辭有氣無力地癱在桌子上,伸長手臂想去夠地上的書包。
季宴禮比他更快地把包搶了過去,翻找幾下后拿出一個白色藥瓶,他迅速從里面倒出幾粒藥,接著走過去摟住楚辭,把圓圓的藥粒塞入他的口中。
苦澀的白色藥丸在接觸到口腔的一瞬間化開,楚辭皺著眉,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環抱住他的季宴禮替他擰開水杯,倒出一杯溫水湊到自己唇邊,接著輕輕撬開唇瓣,慢慢慢慢,把水液從唇縫中喂進口腔。
自從上次在醫院確診先天性心臟病后,季宴禮對待他明顯小心了許多,除了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外,還偷偷多買了幾副藥隨身攜帶著。
溫熱的水液漸漸沖刷掉口腔里的苦澀,透明液體順著楚辭的唇角溢出,接著沿著白皙的脖頸,藏進濕漉漉的衣領里。
痛感總算減輕了,楚辭窩在季宴禮懷中大口大口喘氣,每次犯病之后,他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季宴禮緊緊抱著他,胸口的溫度隔著薄薄的布料傳至楚辭全身,他低垂著眼眸,漂亮的眉眼里滿是擔憂,意識到楚辭顫抖的沒有將才厲害后,他才啞著聲音開口“還好嗎要不要我帶你去醫務室”
楚辭頂著一頭的汗水搖搖腦袋“沒事,我緩緩就好了。”
這句話將將說完,上課鈴不恰適宜地打響,門外的同學紛紛走進來,卻在看到楚辭的那一秒同時露出了驚奇的目光。
面對源源不斷投射過來的視線,楚辭總算清醒過來,他和季宴禮在眾目睽睽之下維持著怎樣親昵無比的姿勢。
這和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區別
楚辭慌慌張張地想要掙脫季宴禮的懷抱,可身后的人并不如他所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楚辭悄悄挪開幾厘米,他就強硬地用手臂重新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