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正值晚高峰。言淮近幾天升溫好幾度,街上行人大多穿著單衣,手彎搭著輕薄外套,提著公文包步履匆匆。
溫景宴情緒似乎一直不高,算不上低落,心事重重的。寧江澤同溫景宴一起回他住的小區取車,與對方同坐在車廂后座,兩人各占一邊的窗。
隔窗聽風,寧江澤跟著裝文藝。
他和溫景宴的微信聊天記錄還停留在那句“等你心情好了我們再聊聊”上,寧江澤好幾次編輯了信息都沒發出去。
一是覺得生氣,冷靜下來后,意識到自己等到天荒地老可能都不會再等來一條消息,一抹名為委屈的情緒扎扎實實地擠滿了身體每一個角落。
左手食指上的倒刺生根發芽似的,扯不干凈,寧江澤閑不住,發呆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去摳、去扯。
溫景宴小幅度地調整坐姿,順勢轉頭看了眼寧江澤的手。
到小區門口下車,老宅司機把車鑰匙放在物管那兒,溫景宴取回,問寧江澤道“上去談談”
不去。
目光從眼尾掃過去,寧江澤端著架子,木著一張臉道“我還以為你被誰毒啞了。”
溫景宴唇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明晃晃的牽強,說“沒有,有點頭疼。”
左側的頭發齊齊撩在耳后,額角的紗布無遮無擋,很難讓人忽略。寧江澤看了眼,不嗆他了。
車禍私了,溫景宴一直又很沉默,甚至嚴肅。寧江澤在客廳坐著等溫景宴的時候,以為對方起碼要拿一份合同出來才像事兒。
然而溫景宴什么都沒拿,拿了兩瓶水過來,坐寧江澤旁邊,沒頭沒尾地朝寧江澤攤開掌心“手。”
“”寧江澤哪兒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稀里糊涂地將手伸過去,“要干嘛”
溫景宴握住懸在上方的手,反復檢查兩三遍,把寧江澤手上的倒刺全剪干凈。剪完松開,空氣流竄在他們手心之間,帶來了一絲有風吹來的涼意。
溫景宴輕輕捏了捏寧江澤的指尖,輕緩地說“好了,回吧。”
“車鑰匙在玄關柜上,路上注意安全。”
手指尖還殘留著溫景宴的體溫,寧江澤之前聽章橋說溫景宴性格其實挺冷淡,他當時不信。
沒見過溫景宴和誰紅過臉,永遠是一副溫潤和善的模樣。就連吵架那天,溫景宴也沒說過一句重話。
倒刺休整得干干凈凈,指甲旁什么也沒有了寧江澤下意識地蜷縮手指摸了摸。說不清的窒息感漫延,寧江澤至此才發現他在溫景宴那兒變成了第二個第三個章橋。
或者是其他什么無關重要的人。
好似將他從單人房里踢出,扔進混合間,寧江澤不再特別。
這個意識讓寧江澤愣了好一會兒。
給他打十幾通電話,故意撞車找他,寧江澤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讓溫景宴要趕他走。
“不是要談嗎”寧江澤嗓子發澀,視線隨溫景宴起身離開的動作上抬,絲毫不知眼中的情緒暴露無遺。
溫景宴安靜的注視著他,寧江澤不自覺地折磨剪過倒刺的那根手指頭。張了張嘴,半晌才說“你不是說心情好了就聊聊嗎我現在心情好了。”
溫景宴沉默片刻“可是我現在心情不好。”
他蹲下來,分開握住寧江澤的兩只手不讓他摳指尖。溫景宴抬頭看著他,第一次叫寧江澤的全名“怎么辦寧江澤,我心情不好。”
“特別糟糕。”
“你怎么了”寧江澤輕輕動了動手,指腹在溫景宴手掌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