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即便來了,不是也沒退了和二妹妹的親事嗎。
連爹都答應把祖母的人叫回來了。
娘是還在怪她嗎
又是因為二妹妹又是因為二妹妹
但她現在沒力氣再與娘爭執了。
她回家快一個時辰,娘到現在都沒問過她,是不是溫從陽讓她為難、給了她委屈受。
娘根本不為她擔憂。
于是,面對母親的請求,紀明達默然許久,才說出一聲“是。”
女兒去看她祖母了。
溫夫人身心俱疲,累得不想再說一個字,卻還是在女兒起身后,使眼色給了她的乳母王嬤嬤,讓人留下。
王嬤嬤便先與姑娘一同出去,再和姑娘說去看看親友,尋機繞回了正堂。
溫夫人直接問“你看姑娘和姑爺是怎么樣”
王嬤嬤早有一肚子話,此時連忙全倒給太太聽,又說“奴才說得過分些哪怕隨便一個男人,有幾個受得住媳婦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大爺到底還是國公府的爺們呢,從小捧寶貝一樣捧大的,奶奶好像言語和順,是給大爺面子,可心里對大爺瞧不上,哪能真瞞住我看大爺心里都明白,所以不愿意過來,這人都不愿意來,就更別談交心了。”
她又嘆道“雖說夫妻之間一輩子都不交心的也多了,可奶奶總和大爺這樣我只怕,遲早成仇啊”
早在王嬤嬤說到“奶奶只要大爺一個月來那五天,別的日子不管”的時候,溫夫人已經知道問題大了。
想得冒犯些連宮里皇帝寵幸皇后,都未必會有明達對從陽這般強硬隨心,哪怕心里相差不大,行動上也會更尊重。何況明達是“妻”,從陽才是“夫”。明達對從陽的賢惠、尊重都只浮在表面,連多一絲都懶得敷衍,倒也怪不得從陽快忍不得了。
“想給從陽捐官倒是好事,”溫夫人又問王嬤嬤一遍,“可姑娘真沒先和姑爺說一個字,就直接去找她婆婆了”
“是啊。”王嬤嬤忙請罪說,“奶奶只忽然說要去找太太,也沒與我們說是做什么去,我們也是等姑娘說完才知道。”
“這事怪不得你們。”溫夫人嘆道。
“你去吧。”她說,“我問你的話,你且不要告訴你姑娘。待我想想”
太太面色疲憊至極,王嬤嬤也不敢再多話,忙應下一聲,便靜悄悄退了出去。
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安和堂中,溫夫人心里也覺得發空。
她還能再教明達什么
她還能怎么教
她還能再為明達做什么
靠老爺和老太太,是決計掰不回明達的左性的。孩子已經十八歲了,性情長成,其實只怕也難再教回來了。
但老爺還能做一件事。
今晚,留下老爺吧。
安國公書房。
說古講今,應付了安國公近一個時辰,此人才終于說到正題,饒是崔玨也稍感到一絲疲乏。
不過身處官場,只有一顆治世報國的心遠遠不夠,對上、對下妥善應對才是最要緊的本事。他只當借機磨煉忍耐功夫就好。
又是夫人的歸寧之日。
夫人跳出房中去玩投壺的活潑憨態出現在眼前,崔玨心中又沉靜下來。神色不動聽著安國公滿口的“立嫡”大義,他又想到了夫人不成形狀翻來滾去歪在榻上看書的模樣。
真不知,夫人在安國公府是如何長成今日這樣。
說完一段,安國公喝茶,看最滿意的二女婿。
崔玨正待含糊回應,門邊有小廝來回話。安國公便叫進來。
那小廝深深低著頭,回道“大姑爺派小的來問,二姑爺若與老爺談完了,不如一起去演習騎射。”
安國公瞬時陰沉了臉,便欲呵斥這小廝滾下去。
崔玨卻比他先一步站起身,微笑請示道“岳父大人,今日夫人歸寧,我也當與姐丈和明遠相聚一時。不知小婿能否前去。”
他態度恭敬,話中又提到明遠,且所求合情合理,安國公只能說“那便去罷。午飯過來,我與你好生吃幾杯。”
“多謝岳父厚愛。”崔玨恭肅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