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從陽早已等得不耐煩。
但對著王嬤嬤,他仍耐住性子,問了一句“她怎么了”
大爺連聲“大奶奶”都不愿意說。
王嬤嬤越發難受,賠笑道“奶奶說身上不大好,請大爺替她向老太太和太太告罪,就不去問安了。”
“她身上不大好”溫從陽重復了一遍。
王嬤嬤正想該怎么解釋,大爺已經大步向大奶奶走了過去。
她心道一個不好,連忙追上去,溫從陽卻已經開了口,問紀明達“上午出去還好好的,現在為什么不舒服”
看到他的臉,紀明達又不禁想起二妹妹。
她又想吐,眉頭便控制不住皺起,眼中也出現厭煩,只勉強忍著,說“大爺別問了,替我告罪就是。”
“呵”溫從陽忍不住發出一聲嘲諷。
他也不再給誰留顏面,就直接當著旁邊侍候的眾人冷笑說“我是不配知道奶奶貴體如何,可老太太和太太難免問我,我說不知道,又要怪我不關心奶奶,或許還要罵我沒伺候好奶奶,把奶奶給氣著了還請奶奶別為難我,到底怎么樣好歹給句準話”
紀明達臉色更加蒼白,越發顯出憤怒。
溫從陽心中快意,便又上前一步,笑問“還是說,奶奶的不舒服不能明著與人說,是見不得人的”
“大爺都在胡說什么”紀明達要拼命才能忍住給他一巴掌的沖動,“大庭廣眾還沒到家,大爺就一點體面都不要了嗎”
“體面”溫從陽笑容更大。
“奶奶滿口體面尊重,自己的心思又有多體面”
他攥住紀明達的手腕,把人往車旁扯了一步,用只有他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慢聲細問“奶奶敢不敢發誓發誓說,你現在身上心里這些不舒服,沒有一點與遙妹妹過得好有關”
紀明達耳中似有雷鳴。
她腳下站不穩,退后兩步靠在車壁上,才堪堪沒有摔倒。
看著她神色變幻,卻就是不敢發誓,溫從陽大笑出聲。
什么國公之女、什么京中第一閨秀不過也只是個見不得親妹妹高興的人而已,不比他這無能紈绔高潔尊貴到哪里去
天光漸暗了。
雖是在自己書房里,崔瑜卻生出幾分坐立不安之感。
他沒令人進來掌燈,自己出去找了火種進來一盞盞點亮燈燭。
看火苗在兄弟眼前晃動,他卻仍一聲不吭,崔瑜著實無奈。
放下手上的蠟燭,他嘆問“你說有正事與我商議,把我叫了出來,到現在又不說一個字,阿玨,你這”
“你嫂子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問,”他自己拽了把椅子,在兄弟旁邊坐下,笑道,“可都這樣了,我少不得問一句你是和弟妹不高興了”
他小心窺探著兄弟的神色。
“沒有。”崔玨否認。
這不算說謊。
他出來之前,夫人還在對他笑。
他也未對夫人有任何不快、不滿。
所以他已經思索了然這份不悅與怏然,是對他自己。
但為何他心中仍不通明。
他終于開了口,管這兩個字是真是假,總歸算個開始。
崔瑜輕輕推他,示意他看窗外天光“離晚飯都過去小半個時辰了。你便不餓,也先陪我吃了飯,咱們再說”
“是。”崔玨這才恍然,竟已臨近入夜。
再有至多半個時辰,夫人就該睡下了。
今夜,他想,夫人會睡得好嗎
夫人晚飯用得怎么樣
兄弟望著西邊快成了望妻石,崔瑜也已經懶得管。
他嘴里念叨著“不知你嫂子她們吃了什么。”令小廝拿酒過來,又拿了兩只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