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堅持“我信二爺會一直扶著我,也信真出了意外,二爺會竭力護住我。可我就是怕。二爺再是武藝高強,是關公、秦瓊轉世,能一人制得住馬,可我不信我在馬上會怎么樣。”
她沒與人提起過,她害怕站在高處。
并不算影響生活的怕,她仍然可以登高、爬山、望遠。只是若在一處站立太久,再向下望,她眼前會出現一些不太和諧的畫面。
騎馬也算坐在高處吧這“高處”還會動來動去,還有受驚發狂的可能。
她真的不是拖懶找借口啊
“如果不行”
“行”
崔玨一口應下。
只單單這一個字,他語氣里也竟顯出幾分自我放縱。
他通身清風不改,只面上添了艷紅春色。
紀明遙默默把沒說完的,“如果不行,就讓服侍的人都避開”,給咽了回去。
好、好耶
兩刻鐘前。
紀明達走到了兩處田莊交界。
自有服侍的人向巡山莊漢表明她的身份。
她不許人先過去報信,給莊漢丟了兩塊銀子,讓他們也閉緊嘴,干自己的去吧。
“我們奶奶和你們奶奶是親姐妹,姐姐來看妹妹,哪里還用通傳”一個婆子笑道,“再說了,這兩處原本都是太太的莊子,你們以前來去也有那么多規矩快去罷”
兩個莊漢唯唯應是,紀明達只顧往前走。
來得太晚了,她想,或許崔玨早已沒了耐性,與二妹妹不歡而散,她什么都看不見了。
她猛然煞住腳。
還有十幾丈就走出果林,前方樹木不多,所以林外的景象已隱約能看見。
崔玨還沒走。二妹妹也沒有。
紀明達抬起手,不許身后的人再跟隨。
她獨自走上前,慢步輕聲,腳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離果林邊緣還有約七八丈遠時,她在一棵樹旁停下,扶住樹干。
林外眾人的情狀已經能看個大概。
二三十個奴才圍成一個大圈,都低著頭。一個小廝手里牽著一匹棗紅馬。而二妹妹坐在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上她幾乎是趴在馬背上,歪歪扭扭,著實不成樣子。
崔玨正站在她身旁,不斷與她說著什么。二妹妹卻只是那樣坐著,任人說什么,都一動也不肯動。
呵。
紀明達心內一松,幾乎笑出來。
二妹妹果然還是從前的樣子,扶不起來的。
她對二妹妹的耐心早已告罄,就不知,崔玨對他的新婚妻子,會有多少忍耐了。
但他這種人,對妻子的耐性會超過一刻鐘嗎
又想起她夢中崔玨的神態和言語,紀明達沒有再憤怒,更沒有驚慌與害怕。
崔玨早已不會再是她的丈夫。他已經娶了二妹妹了。
就算回門大禮,他能在妻子的娘家人面前裝一日,現下可是只有他們夫妻,他真能忍二妹妹多久
紀明達好整以暇地放下了扶著樹干的手。
她不會等多久的。
雖然距離仍然很遠,她看不清崔玨的神情,也聽不見他們的交談,但隔著這么遠她都能看到,崔玨已經氣得面色發紅。
比前夜溫從陽的臉還要紅。
她不免想到,她出來了這兩天,不知家里都怎么樣了。
但應不會出大事。
畢竟出門之前,她可是仔細回稟過老太太和太太,她只是想出來巡看陪嫁田莊,與溫從陽之間沒有任何干系。
今日要回去嗎
事情都辦完了,再住下去也只是耽延光陰。
紀明達又向前一步,試圖將林外情狀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