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站的地方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里頭宋墨玉的灶臺。
她正在把一整鍋干鍋魷魚一一裝盤,并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她心里正在想,這一兩銀子還挺好賺的。聽說晚上如果賓客吃得滿意,還會有打賞。多來點多來點,多多益善。
周紅春笑笑。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院主,流川書院的院主和幾位學子已經快到山下了。”
“走吧。”司徒清朝著下山的方向走去。
今天宋墨玉去書院籌備接風宴,陳司懸找了個借口出了門,轉頭就進了“陳宅”。
薛喬正在挑料子,見兒子來了,立馬招手“來的正好。這些料子都是我挑過一遍的,你看看你喜歡哪個花色。若是都喜歡,便都與你做衣裳。夏日短暫,轉眼就入秋的。”
陳司懸坐在太師椅上,喝了一口薛喬帶來的雪山云霧茶。他無奈道“娘,我現在是個學屠的學徒。你見過哪個學徒穿綾羅綢緞的。”
薛喬摸著光滑的綢緞,又看了眼陳司懸身上的棉布衣裳“你就是好日子過慣了,非要過這種”
“您放心,我現在過得一點也不比從前差。這衣裳就是她送我的。”陳司懸對身上的衣裳滿意得很,很是珍惜,又大有顯擺的意味。
薛喬見不得兒子這副得意勁,斜了他一眼“是嗎你今怎么有空上我這來了你那位宋姑娘呢不要你了”
陳司懸摸摸鼻子,有些無奈“她今日去書院籌備宴席。我問她要不要帶個打下手的,她說不用。”
“哈哈哈,怪不得你”薛喬正在嘲笑兒子,話音還未落,就見陳平帶了張拜帖過來。
“夫人,公子,寶陵縣縣令匡英州遞上拜帖。已檢查過,這上頭官印為真。”陳平奉上拜帖。
薛喬的眉頭皺起“匡英州寶陵縣令他如何會得知我在這”
這人她有些印象。每年過年節都會差人送賀禮去鏡州。流水一般價值連城的禮物中,唯有匡英州的與眾不同些,總是一些實打實的寶陵縣土產,值不了幾個錢。
也是因為這份與眾不同,她丈夫會偶爾提起匡英州,說他是個好官。
薛喬看向旁邊風輕云淡的兒子,氣惱“好啊,為了讓我早點走,你敢告密是吧。”她的行蹤一旦在寶陵縣暴露,不用說,怕是連省城的官員都會知道了,到時候這云鶴鎮哪里還呆得下去。
陳司懸心滿意足地笑起來,笑而不語,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陳宅門外,如今才三十余歲的匡英州未著官服,一身便衣,身邊跟著其心腹一位同樣年輕的主簿邵仲平。
匡英州見通報的人久久未回,心里不免有些擔憂“仲平,你說陳夫人會愿意見我嗎”
邵仲平思忖片刻后說“大人,陳公是您的恩公,您在帖上已然言明,陳夫人定會見您的。只是不知道給您遞消息的到底是何人那人如何知道陳夫人如今在此處的”
匡英州從袖子里拿出那張字條,仔細地看了又看,因為看過太多次,字條都已經有些卷邊“我也不知。我只知我醒來后這紙條便在我門外。仲平,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小心收好字條,又喃喃道“那年科考失利,我幾欲自我了結,陳公車駕路過在我危難困苦之際解惑相助,才有我的今天。恩深似海,以前是沒有機會,如今陳夫人在此,我不能不報。”
那些話言猶在耳,生于天地間,當有鴻鵠志。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為官的五年間,他一直不敢忘記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