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有毒沒毒,這兩盤牛肉絲湊到眼前,饒是兩位大夫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只是正事要緊,他們取了一些牛肉絲出來仔細查驗,彼此相視著搖了搖頭。
“這麻辣牛肉絲無毒。”萬大夫宣布了結果。
他是行醫多年的老大夫,在鎮上威望和公信頗高,他的定論云鶴鎮上的人自然信服。
但是在場圍觀的人中還有不少其他縣鎮的人,他們便不知道這萬大夫所測所言做不做得準了。
萬大夫自然聽見了這些議論,淡然道“如若信不過萬某,若有杏林好手在場,請便。”
還真有一人被人群推了出來,卻是個年輕郎君,嘴角還殘留著一些牛肉湯的油漬。
“在下姓白,家住寶慈縣,不才也學了一些皮毛,斗膽上前一看。”
“姓白白家醫館白無極是你什么人”萬大夫問道。
“是我爺爺。”白郎君羞赧一笑,看起來還像個未經世事的貪玩孩童。
有寶慈縣過來的人笑道“既然是白大夫的孫子,想必是不會出差錯的。”
“小白大夫盡管去看我們信你。”
當白郎君上手看起那牛肉絲時,神情變得認真起來,語氣篤定道,“這牛肉絲確實無毒。而且我方才看您取用生姜解毒,不知道這位大伯中的可是生麻玉果之毒。”
萬大夫頷首“小白大夫說得不錯。麻玉果入藥可治嘔吐、咳嗽、頭暈,但是若服食生麻玉果便會中毒。但這麻辣牛肉絲里絕無半點麻玉果的蹤影。麻玉果從何而來,不得而知。”
紀嫣手里拿著一本賬冊“今日我們宋家好食的備貨單上,也沒有麻玉果這類食材。”
話并未挑明了說,但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起來。
原本一半人懷疑錢家,一半人懷疑宋家。現下卻是大半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中心的錢嬸和錢叔。
錢問寧是他們的兒子,自然也無法幸免。
他剛才為父親擔憂的心緒已經蕩然無存,只覺得周遭的同窗仿佛都在死死地盯著他,活了十余年他從沒有哪天像今日這樣感覺連頭都抬不起來。
“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錢問寧拉著錢嬸,又看向已經醒了的錢叔,語氣里已經有了幾分怨懟,但到底是心疼他爹,沒有當場發作。
錢叔本來睜著眼睛,見兒子看過來連忙又合上。
錢嬸沒理兒子,站起來面對著宋墨玉道“你們說是什么就是什么這兩盤子未必就是我相公吃的那一盤牛肉絲里的。說不定他吃的那盤你們放了麻玉果。”
這便是胡攪蠻纏了。
“既然服食生麻玉果才有毒,麻辣牛肉絲乃是熟食,連這里頭的辣椒、蔥絲也都是熟的。即便真加了麻玉果,也不會是生的。”柳慎的聲音低沉卻帶著兩分威嚴,炸在人群中讓人無法忽視。
宋墨玉見有人為自己這方說話,下意識行了個禮視作感謝。
錢嬸還想爭辯。
柳慎又道“這位夫人,你相公中毒以后,你不先去想辦法找大夫倒是先帶他來質問賠償,此為其一。麻玉果沾手便會染色且一時間很難洗去,你方才揚手時手指上帶著幾點灰褐色,此為其二。大俞朝律法,凡告事不實,以其罪罪之,輕則杖三十,重則罰百錢,牢獄三年,流放三千里。此為其三。”
陳司懸站在宋墨玉身旁,看著這位語氣平靜卻不怒自威的老者,一時間詫異這是何方神圣。
宋墨玉本就在縣衙見過欽差大人一次,只是那次柳慎身著官府,與今日之穿著打扮、氣度截然不同,所以即便是柳慎方才試吃牛肉丸,她也沒認出來。但是現下柳慎仗義執言,她便立即把這個人與當日身坐高位之人對應起來。
“欽差。”宋墨玉側過身,對著陳司懸做了個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