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天,您不在了”
安藤信正剛松開的拳頭又攥了起來。
“我都不敢想象這個國家的未來將會是什么樣子”
聽著安藤信正的這番話語,井伊直弼微微一笑,然后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會加強戒備的。”
“安藤,除了這水戶藩藩士意圖行刺我之外,還有什么要跟我匯報的嗎”
安藤信正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吧。”井伊直弼撐著身旁的扶肘,站起身,“夜也深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安藤信正“是”
在差使著家里的侍從去送安藤信正離開后,井伊直弼不帶任何隨從,獨自一人緩步走向位于宅邸最高層的一座房間。
這是井伊直弼和他的夫人井伊久的臥房。
剛回到臥房,井伊直弼便見著他的夫人阿久正跪坐在一張擺設有筆墨紙硯的桌案前,奮筆疾書著什么。
因是睡覺時間,所以阿久只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衣,摻有著不少白絲的長發自然地披散開來。
房內擺有著取暖用的暖爐,所以即使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浴衣也不會覺得寒冷。
“啊,您回來啦。”在注意到井伊直弼回來后,阿久連忙擱下手中的筆,然后把身子一轉,將一張掛滿和煦笑意的笑臉正對著井伊直弼。
“嗯,還沒睡啊”井伊直弼向他的夫人微微一笑,然后緩步走向他的夫人。
在來到他夫人的身旁后,身子一倒腦袋往阿久的雙腿上一枕,大大咧咧地側躺在了榻榻米上。
“怎么了”阿久向正枕于他腿上的井伊直弼挑了下仍殘存著不少風韻的眉毛。
“沒什么”井伊直弼調整了下姿勢,從側躺改為了仰躺,半闔著雙眼,仰視著上方那張和他一樣也已是布滿了皺紋的臉,“就只是想久違地以這個角度來看看你而已。”
阿久莞爾“那么久違地以這個角度來看我,我和以前有沒有什么不一樣呢”
“”井伊直弼收起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眼睛也不眨地瞧看著阿久的臉。
他就這么一直看著阿久,好久也不說話。
等到阿久都不禁感到有些耐煩,想要“催一催”井伊直弼時,才見井伊直弼“撲哧”一聲,露出淡淡的微笑。
“沒什么不一樣呢,都是僅僅只是盯上一會兒,就會忍不住看入迷了。”
阿久啞然失笑,露出欣喜的微笑,抬起手輕撫著井伊直弼的臉。
而井伊直弼則像是很享受阿久的這番輕撫似的,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對老夫妻,誰都沒有再說話。
但奇怪的是,誰也不覺得這種彼此都沉默著的這種氛圍會很尷尬。
“阿久,你想不想聽我講一個故事”
“嗯”
阿久還未給出回應,正閉著雙眼的井伊直弼便自顧自地接著說
“有一頭老黃牛它拖著一輛糧車,想將車上的糧食拖到市集那兒賣。”
阿久正撫摸著井伊直弼臉頰的手猛地一頓。
“拿來裝糧的車子是一輛破車,搖搖欲墜。”
“那頭老黃牛必須得趕在這輛車子散架之前,將車上的糧食拉到市集。”
“它不敢有任何懈怠,沒日沒夜地拉車。”
“這輛車實在太大,車上的糧食實在太多,老黃牛必須得卯足了勁兒才能將車給拖動。”
“拖動這輛隨時都有可能散架的破車,本來就已經很辛苦了。”
“結果這頭老黃牛還要分出精力去應付一些不斷到它腳邊來騷擾它的螞蟻。”
“那些螞蟻指著一個極其顯眼的懸崖,對這頭老黃牛說你拉錯方向了,那個方向根本就不可能抵達得了市集,按我的來,我所指的方向才是正確的方向”
“老黃牛沒有理會這些腦袋不正常的螞蟻,繼續埋頭苦干,勤勤懇懇地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