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銀”、積雪的“白”與陰影的“黑”,拼組成隱隱綽綽的氣氛,仿佛霧氣彌漫的曠野。
“橘君,請坐吧。”
沖田光在緣廊上隨意地找了個位置,緊緊并攏的雙腳垂到廊外,抬腕朝身旁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青登過來就座。
青登也不多做客套,禮貌性地說了聲“失禮了”之后,與沖田光比肩而坐。
在緣廊上端坐,面前是庭院,背后是已經睡下的道場和風滿滿。
如果再來一盤柿子與2杯茶梗立起來的綠茶,將會更具和風。
“那個光小姐。”
青登清了清嗓子。
“可以跟我好好解釋一下了嗎你怎么突然當起沖田君的媒人了”
“我可是小司的長姐,我給小司說媒、為小司找戶好人家,難道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嗎”
沖田光莞爾一笑,語氣里滿是調侃意味。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指”
青登頓住話音,絞盡腦汁地思考該怎么更加得體、更加高效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好啦,不逗你了。”
沖田光像是玩累了一樣,微微收斂住臉上的笑意。
“橘君,就如我剛才所說的我想通了。只要你能和小司結婚,那么害我與小司起矛盾的那個大難題即是否允許小司繼續學劍,就能完美地迎刃而解。”
“光小姐,恕我冒昧。我和沖田君結婚與沖田君能否繼續學劍這二者之間,有什么必然的關聯性嗎”
“當然有關聯。不僅有,而且還很強。”
沖田光將腦袋仰高一寸,凝睇遠方的天際。
“橘君,小司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為什么那么反對她繼續學劍”
青登點點頭。
“因為你覺得女子練劍無用。空有一身犀利的劍術,沒法保證往后日子衣食無憂。”
“哈哈哈,看來小司真的很信任你呢,連這種那么私密的事情,都對你毫無保留。”
發出幾道捉弄意味濃郁的輕笑聲后,沖田光換上一字一頓的嚴肅語氣。
“沒錯,正如小司對你所說的。我覺得女子練劍,除了能強身健體以及擁有一些自保能力之外,毫無用處。”
說到這,沖田光仿佛回想起了什么心酸的往事,眼角微微下耷。
“家門不幸,父母早逝,為了將兩個妹妹拉扯大,我不得不早當家,獨自一人擔起養活全家的重任,為妹妹們的一日三餐而四處奔波。”
“因此,我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清楚一個孑然一身的女人在這個世道下生存有多么地困難。”
“那些收入很高的好工作自不必說。”
“哪怕是想去工地扛木頭、裝沙袋,也基本不會有哪位工頭肯收體力天生欠佳的女人。”
“若不想出賣,那么女人所能從事的工作,無非也就只有在居酒屋、茶屋等餐店酒館里端端盤子、擦擦桌子。”
“那段時光的艱辛我即使到現在也仍記憶猶新。”
“一直到與林太郎結婚,家里多了個強壯的男性后,日子才總算是變得好過一些。”
沖田光全程一副澹然的神色,呈現在臉頰上的情緒沒有泛起一絲漣漪,仿佛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字里行間隱藏著深沉的話題。
雙親去世時,沖田光不過也才十幾歲的年紀。
試想一下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姑娘,以一己之力養大兩個妹妹這種事情哪怕放在21世紀的信息時代都很困難,遑論仍處于農業文明的江戶時代
盡管沖田光以從容的神態訴說這段過往,但腦袋正常的人應該都能想到為了養活妹妹們,沖田光肯定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承受了數不清的艱難困苦。
“醉心于劍道這樣的生活,實在是太沒有保障了。”
沖田光的話音未停。
“橘君,你是劍士,所以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惹你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