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頷首,回了日下真太郎一禮。
“您客氣了,我只不過是做了應做盡做之事。”
為了防止日下真太郎認出他來,青登特地把嗓音壓得極沉極沙啞,同時抬手將頭頂的低沿斗笠給壓得更低了一些。
“哈哈哈,足下真乃義士也”
日下真太郎臉上的尊敬之色濃了幾分。
“不知足下的大名是”
青登略一思忖,答“在下只是一個路過的劍士。”
見眼前之人有意隱藏自己的身份,日下真太郎十分識相地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深究。
“足下。”青登忽地主動道,“我和我的同伴們,目前還有要事在身,無法在此地久留,煩請足下保護好這倆姑娘。”
青登掃了眼現在已經止住哭啼的穢多姐妹。
“那是自然”
日下真太郎不假思索地用力點頭。
“方才是我的一時疏忽,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館外的異常動靜,險致無法挽回的后果發生。我以我的武士不我以我的人格作保,只要這對姐妹還在小石川養生所,我就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們。”
說完,日下真太郎解下腰間的打刀,左手抓鞘,右手握柄,將刀身拉出一小截,然后再將其用力收回去。
擊金為誓,約定已成。
素有仁名的日下真太郎的諾言,足值千金。
放心下來的青登,回頭看了德川家茂一眼。
德川家茂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嗯,我們走吧。”
微服私訪,繼續進行。
就在青登一行人即將把小石川養生所拋在身后之時
“武士大爺”
冷不丁的,青登的背后傳來穢多姐姐的嗓音。
青登頓住腳步,轉回身。
只見穢多姐姐牽著妹妹,兩姐妹手腳局促地并肩而立。
在青登朝她們看過來后,姐妹倆以極同步的動作深吸一口氣。
“真的非常謝謝您”
二女一邊異口同聲地如此大喊,一邊跪倒在地,對青登行著日本的最高禮節土下座。
她們的神態,她們的動作,沒有半分做作。
舒暢又樸拙。
雖然這么說有自夸之嫌,但青登自認自己也算是做過不少的善事、義舉。
鏟除討夷組,蕩平盤踞在甲斐群山間的盜賊上述的任何一項戰機,都是足以供人吹噓一輩子的顯赫功勛。
但奇怪的是,在承蒙穢多姐妹的千恩萬謝的當下,青登的內心涌起了一股強烈的自豪感與滿足感。
這份自豪,這份滿足,不比當初在陣斬神野的那個瞬間、連破相馬眾三關的那一剎那里,曾一度感受過的快意情緒弱上分毫。
青登謙虛地側站半步,不受穢多姐妹的大禮。
與此同時,他緩緩地抬高視線,遙望小石川養生所,遙望圍攏在這棟高大屋宇四周的“油狀色塊”。
一切都變回了老樣子。
病人及其陪護的親友們,眼巴巴地排著隊。
呻吟與痛呼,接連不斷地傳揚至上空與遠方。
有人繼續安慰身邊的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