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阿琦和阿登還不夠,現在又殺了橘先生可惡可惡哇可惡啊”
菊池每念叨一句“可惡”,他的眼眶便紅上一分。
不消片刻,滾燙的熱淚從其眼眶滾落而出,順著鼻子和臉頰滑落淌下。
“在得知橘先生往生的那個瞬間我感覺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斷掉了”
“再然后的事情,我就記不太清了”
“只記得我好像當場昏了過去。”
“什么時候醒來、醒來之后做了些什么我完全記不清了”
“只模湖地記得我似乎一直在喝酒,累了就睡,餓了就隨便將能入口的東西塞入嘴里”
“等我恢復神智、腦子能重新記事時,已經是萬延元年1860的11月了”
“呵呵也就是說,我直到前不久才蘇醒過來。在此之前,我一直過著連我本人都不清楚自己都在干些什么的混沌生活”
這大概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吧青登心想。
當人的肉體或心靈遭受巨大傷害時,大腦會自動失憶、抹消這段記憶,以此來遺忘這份痛苦。
愛妻和小姨子慘死;被菊池視為“唯一希望”的橘隆之也遭遇不測
說實話,接連遭遇這種毀人心智的重大打擊,菊池哪怕是就此瘋掉、患上嚴重的精神疾病,也一點都不足為奇。
“在從那混沌的狀態中蘇醒過來后我感覺自己的體內空空如也”
菊池一邊說,一邊露出似笑非笑、既像是在悲愴,又像是在自嘲的怪誕表情。
“橘先生不在了阿琦和阿登身上的冤屈,怕是永遠也洗清不了了”
“一想到這,我就感覺全身無力”
“呵這大概就是古人常言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我沒有心力再去追查害死阿琦和阿登的真兇了我甚至連怨恨害死橘先生、阿琦和阿登的真兇的力氣都沒有了”
“怎么樣都好了”
“就這樣吧”
“我放棄了”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
“或許我上輩子是十惡不赦的奸賊吧,所以我這輩子才會落得這般境地”
語畢,菊池倚著身后的墻壁,垂下腦袋。
他明明仍在呼吸,他明明仍是個活人,可他的眼睛里卻沒有半絲光亮,他的模樣像極了行尸走肉。
不,應該說現在的菊池,就是行尸走肉
青登下意識地想要說些什么來寬慰菊池,可在他張開口后,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得將人類的語言窮盡到何種地步、得將人類的口才發揮到什么程度,才能安慰得了受盡冤屈與悲痛的菊池
青登的學識、人生閱歷,在菊池的凄慘遭遇面前,是那么地蒼白無力
一時之間,沉默主宰了這座臭氣熏天的茅草屋。
沉重的沉默降臨在青登和菊池之間。
便在這一片靜謐之中
“橘君您覺得呢”
菊池突然朝青登拋來一句沒頭沒腦的反問。
“嗯”
青登朝菊池投去疑惑的目光。
“您覺得阿琦和阿登是被滅口的嗎”
菊池揚起視線他的眼睛里,浮動著澹澹的希冀之色。
他這樣的眼神、這樣的模樣,像極了正拼命緊揪救命稻草的溺水之人。
他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口吻,既像是在詢問青登,又像是在詢問自己。
“”
青登筆直注視菊池,遲遲不發一言。
就感性而言,青登自然是很想揀點好聽的話來安慰菊池。
然而從理性角度來說,青登實在是給不了菊池樂觀的回答
回顧菊池適才所述的種種,可以發現“阿琦是無辜的,害死阿琦和阿登的真兇另有其人”之說,完全是菊池個人的一面之詞。
橘隆之只查出詭藥的背后有著清水一族的影子,并沒有查到阿琦和阿登確實遭人滅口
根本沒有充分的證據能夠證明阿琦是無辜的
況且,還有一個疑點。
阿琦向官府舉報了詭藥,所以她遭遇報復這倒解釋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