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某地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在木頭的摩擦聲中,遠方傳來雜亂的足音。
由遠及近的足音。
西野的眼睫毛輕抖了幾下。
緊接著,他緩緩睜開雙目。
首先映入其眼簾的,是仍未看習慣的陌生天花板,以及將他封鎖在逼仄空間里的網狀木制柵欄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西野一邊都囔,一邊下意識地舉頭望天。
“啊差點忘了我正被監禁著呢”
望著頭頂的厚實天花板,以及身周的連扇窗戶都沒有的堅硬石墻,西野的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冷笑。
對于西洋器物,西野雖不像攘夷志士那般深惡痛絕,但也抱持著敬謝不敏的態度。
因此,他并沒有購置西洋表,看時間仍靠傳統的觀察天色,以及聆聽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于江戶各地響起的報時鐘聲。
不過,實話講,即使西野擁有西洋鐘表也沒用。
在遭監禁之前,他所攜帶的包括錢袋、印籠、佩刀貞竹在內的所有物事,全都被沒收了。
目前的西野,乃物理層面上的“兩袖清風”。除了衣服之外,身上別無它物。
看不到天色,四周的溫度又一直沒有發生大的變化,令西野沒法根據室溫高低來判斷時間的變化。
好在通風情況尚可,縱然沒有窗戶,也不會感覺氣悶。
西野雖不知道自己被關在何地,但從始終恒溫的環境來看,他推測自己正被關在類似地下室一樣的地方。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
驟然響起的那串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吵死了
這串足音的主人是誰、是來干嘛的,西野毫不關心。
他百無聊賴地闔上雙眼,繼續閉目養神。
腳步聲仍在繼續、仍在靠近、仍在變響。
不消片刻,西野聽見足音移動到他的牢房門前,然后定住不動了。
即使閉著雙眼,西野也能感受到身前的光線一暗,某人的影子覆蓋在他身上。
“西野君西野君”
從沒聽過的男聲
西野不為所動。
他毫不理會這道陌生男聲的呼喚,繼續閉眼,裝作睡著了。
可就在這時,牢門外響起一道新的男聲
“西野君”
此道男聲的話音剛落,西野的眉角便勐地一跳。
話音的尾調被拉得老長此乃西野余生都不會忘記的說話方式
西野勐地睜開眼睛,定睛前望。
只見牢門外,站著兩名年紀相近的青年。
其中一人,西野沒有見過。
至于另外一人西野可就太熟悉了。
他之所以會被關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破地方,都是拜此人所賜
“我孫子”
西野捏緊雙拳,咬牙切齒,字詞一個接一個地從其緊咬的牙縫中迸出。
“太好了你果然沒有睡著”
我孫子的嘴角向兩邊延伸,笑瞇瞇道。
“西野君,你的氣色不錯嘛看到你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托你的福,我現在過著家畜一般的生活,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氣色能不好嗎”
西野的語調雖平靜,但話語中卻暗藏鋒利如刀刃的譏諷。
“別那么大的火氣嘛”
我孫子攤開雙手,作無奈狀。
西野用力地冷哼一聲。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我孫子的身體已經被西野的視線洞穿千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