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他赤著腳從橋上走過,直到踏上金光橋時他渾濁的眼睛似乎才看到了光亮。
“奇怪,這橋什么時候變樣了。”
用外人難以理解的當地語嘀咕了聲,有些目盲的老人繼續緩慢的走了起來,他年輕時也肯定是一步能邁過一米半的壯實青年,但現在只能小步小步的挪動,不甚寬的河道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過去。
“你覺得自己已經將此地所有人都渡過河了嗎?他們都安全了嗎?”穆克的眼睛隨著老人行走而轉動,“向南而去的梅加拉亞腹地中,城鎮、森林、部落中還有千千萬萬沒有動身的人,有的是尚且不知情,有的是甘愿受死,這些人難道你不想救助?還是說將他們拋棄了?”
“十個老人中,可能只有一個才會像他這般遷移求生,更多的是不能動,你能拯救一萬個過河的人,那能拯救一百萬人嗎?”
“能救一個是一個。”三葬信念堅定,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將所有人救走,別說是他,就算是濕毒政府在倉促間無法做到。
不過將所有人都救走從沒在三葬的考慮中,他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愚蠢。”這已經是穆克第二次罵出這話,中氣十足的聲音嚇得橋上的老人差點摔倒在地。
眼見著所有人都已經過河,天上的飛行編隊也做出了反應,富有殺傷性的武器對準了橋頭,隨時準備對地面上詭異的穆克做出攻擊,不過前提得是穆克與和尚分開之后,虔誠的飛行員們不敢對展露出奇跡的三葬下手。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看似積極,實則消極的偽善者在,這世間的不公和黑暗才源源不斷。”
“……”三葬不想與他爭論,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嘴笨的行腳僧,言語向來不是他的長處所在,“小僧不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梅加拉亞的樹橋嗎?”穆克的語氣忽然沉了下來,將激動和暴躁隱藏在暗處。
“不知。”三葬搖頭,別說樹橋了,就連梅加拉亞這個地方也還是他在不久前知道的。
“在許久之前這里還是與世隔絕的原始部落,不管是東亞還是南亞的文明都未輻射到生活在這里的原始居民,沒有發達的手工業,更別說是建筑知識,但當地降水豐沛河網密布,像是一些河道水汪必須要建筑橋梁才能通過。”穆克像是個民俗學家,將當地的故事娓娓道來,“而當地人想出了巧妙的造橋方法。”
“樹橋?”
“對,這里有根系發達的橡膠樹、無花果樹,聰明的土著會在河的兩岸種下樹木的幼苗,等到樹根發芽后便會纏住架在河道上的竹子,樹根持續向另一端生長,經年累月下一道樹橋就這樣完成了。橫跨河道,結實穩固,只要樹木不朽樹橋便會一直存在。”
“最老的樹橋已經有五百多年,直到如今還在使用。”
“這可真是人類的智慧。”三葬也不由為這巧妙的方法贊嘆了一聲,這種因地制宜的生存哲學才是人類發展出的最強大武器。
“人類的智慧?”穆克嗤笑了起來,“是的,在外界人看來這可真是人類的智慧,是當地人的藝術,樹橋簡直就像是奇幻世界里的場景,他們巴不得這種情況一直存在,這樣從外界文明社會而來享受著混凝土大橋的他們才能用高高在上的眼光審視當地,這種獵奇心理讓他們恨不能落后的永遠保持落后,最好當地不要有任何一個混凝土橋,全都是樹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