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做的”阿克城十字軍營地的清晨被一聲怒吼撕破,奧地利公爵利奧波德看到原本被他掛在城門口的家族紋章如今被隨意扔擲在一旁,不禁大為光火,對于一個貴族而言,這樣的舉動侮辱的不僅是他本人還包括他的家族。
“是理查國王。”一位十字軍戰士回答道,他有些躊躇,但他只能實話實說,“即便他是英格蘭國王,是十字軍的統帥,也不應該用如此蠻橫的手段輕慢一位體面的貴族”利奧波德的屬下憤憤不平道,而利奧波德在得知來人的身份后,卻立刻克制了自己的憤怒,制止他的屬下,“如果是英格蘭國王,那我無話可說。回去吧,我的士兵們。”
盡管在腓特烈一世和他的兒子施瓦本公爵腓特烈六世相繼去世1后他已經儼然成為了德意志軍隊的領導人,但利奧波德還是快速平息了怒火他知道英格蘭國王理查一世素來行事倨傲,就連他名義上的封君腓力二世也拿他無可奈何,甚至還要蒙受他的羞辱,他一個小小的公爵又怎么有能力與他對抗不過他相信像他一眼對理查一世心懷不滿的人不在少數,總有一天會有人替他報復這頭囂張跋扈的獅子,他很期待那一天到來。
“進來”當他回到自己的帳篷后發覺有人在帳外稱呼他的名字和頭銜后他有些不耐煩地道,進來的是個孩子,一個和理查一世長得很像的男孩,“我是理查國王的兒子,他聽聞了他的手下侮辱了您的紋章,特意讓我帶著賠償的禮物來向您道歉。他手下的士兵沒有足夠的眼力分辨您的紋章,如若知道您的身份,他們一定不敢如此冒犯。”
他身后的隨從隨即遞來理查一世的賠禮,包括一匹駿馬和一大袋金幣,利奧波德對此并不意外,理查一世出手向來慷慨,但這還不夠。“這和我攻下阿克后應得的戰利品相比九牛一毛。”利奧波德冷冷道,“如果你的父親感到歉意,他為何不親自過來致歉”
“他生病了,和法蘭克國王相似的病,您知道,他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在軍事會議中。”
“那他也應該派他的親信大臣過來致歉,而不是派一個小孩子。”利奧波德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看著塞薩爾的目光更加不屑,“他結婚還不到個月,你是他的私生子”
“我父親本來確實是打算派一位身份尊貴的大臣過來,但他擔心臣子待您有失禮遇,因此只能派他的親屬。”塞薩爾毫不在意利奧波德的惡意,仍然十分誠懇地對他道,“他本想讓我的姑姑,西西里的前任王后瓊過來,但我希望他能將這個任務交給我,我跟隨他來到軍隊中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如果您認為這一舉動有所冒犯,請將您的憤怒傾泄于我,而不是遷移于我父親。”
雖然他的身份確實不夠高貴,但還算懂得禮節。利奧波德的怒氣稍微平復了一些,但顯然不代表他內心深處已經將這件事揭過了“你并沒有冒犯我,但你可能不太清楚,掛上旗幟意味著我有資格瓜分戰利品,但事實是你父親獨占了所有的物資。”意識到他畢竟是在和一個小孩子說話,他還是稍微放緩了語氣,“還有那些在阿克城外奮戰了兩年的騎士,他們忍受著炎熱與寒冷,饑餓與口渴,最后卻一無所獲,你父親應該對此有一個交代。”
是的,理查一世和利奧波德的矛盾并不是冒犯尊嚴這么簡單,這個問題處理不好會導致理查一世后續的孤軍奮戰。“因為法蘭克國王對此不滿,他與我父親曾有約定,要共同分配東征路上的戰利品,我父親若想將戰利品分配給德意志騎士,首先需要征得法蘭克國王的同意。”如果暫時找不到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那就是把水攪得更渾,或者禍水東引,“人盡皆知,在我父親結婚后他們便反目成仇,但我父親仍然恪守承諾,與他平分戰利品,我父親也曾經想為德意志騎士們分配他們應得的酬勞,但法蘭克國王拒不同意,他又恰巧在此時病倒,因此只能擱置此事。”他觀察著利奧波德的表情,趁熱打鐵道,“也許您應該問問法蘭克國王對此的意見。”
要么腓力二世和理查一世一起承受德意志人的怨氣,要么他們一起大出血,以歷史上腓力二世的作風,塞薩爾不覺得他會做出獨自承擔所有德意志騎士報酬的事。“你是個很好的使節,孩子。”利奧波德緩緩道,他開始用欣賞的眼神看待眼前這個孩子,“真可惜,你是一個私生子。不過也許這不是什么問題,你的先祖,諾曼底公爵也是一個私生子。”
“上帝見證,我永遠忠誠于我父親和他未來的繼承人。”塞薩爾道,趕在利奧波德繼續這個敏感的話題前再次轉移他的注意力,“聽聞法蘭克國王已經病愈,希望他能給您一個令您滿意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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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著利奧波德的面,腓力二世尚可以保持冷靜溫和的態度巧舌如簧地將有關德意志士兵軍餉的事巧妙揭過,但利奧波德離去后,他立刻憤怒地摔打著他帳篷里所有的碗罐,在勃艮第公爵于格到來后他的怒氣仍未消減。“誰讓奧地利公爵來找我興師問罪的”他厲聲喝道,“是理查的人拔下了他的旗幟,他的怒火本應該只對準他”
“您剛剛大病初愈,不宜如此憤怒。”勃艮第公爵耐著性子勸道,腓力二世一直是個溫和有禮、不難伺候的領主,但自從理查一世來到了阿克他的精神狀態便不那么穩定了,“可能是他因求見英格蘭國王無果,才迫使他轉而尋求您的意見”
“天知道他在背后搗了什么鬼”腓力二世吼道,他不知道理查什么時候學得跟埃莉諾一樣玩弄這些手腕,但他相信他有這個天賦,只是此前不屑于去用,他抱著頭,在帳篷里來回走動,“我不能再待在這個鬼地方了,回去,我要回巴黎伊莎貝拉的舅舅死了,我應該回國處理佛蘭德斯的繼承問題,我可以回去”
佛蘭德斯伯爵腓力,伊莎貝拉王后的舅舅,在阿克之戰中戰死,他死后,伊莎貝拉王后的母親佛蘭德斯的瑪格麗特便是新的佛蘭德斯女伯爵,作為封君與女婿,腓力二世確實有借口回國處理此事,但這個決定仍然顯得有些輕率。“中途回國會被視為一種懦弱與怯戰,這對您的榮譽有所損害”勃艮第公爵顯然不支持這個決定。
“別跟我提榮譽我告訴你,即便我留在這里奪回圣城,榮譽也只會屬于理查金雀花”一聽到那個理查一世最熱衷的詞,腓力二世好不容易有些平復的心情又被怒火煽動了,“奪回耶路撒冷又怎么樣我會被封圣嗎會得到半個銅板嗎我的領地會多出一寸嗎世人只會以為這是理查金雀花一人的豐功偉績,讓他去做夢吧”他深吸一口氣,這時候他終于找到一些國王應有的冷靜了,“阿克已經攻下,我當日對圣座發下的誓言已經兌現,我會親自去羅馬向他解釋。于格,我任命你為我離開后法國騎士的統帥,代表法蘭克繼續東征,當然,他們最好可以和我一起回國,不要把他們的財產和生命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上。”
“是的,陛下。”勃艮第公爵說,但內心深處,他對腓力二世的言論并不贊同,他相信大部分法國騎士也同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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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腓力二世公布了他將要回國的消息后,隨他而來的法國貴族們無疑對這個消息震驚不已,繼而掀起軒然大波。“圣地還未光復,您怎能拋棄還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同胞先行回國”最早站起來的便是香檳伯爵亨利,他長相肖似母親,極為英俊,此刻他的臉孔正被憤怒支配,充滿不解地質問著他的舅舅,“理查國王即便重病在身,還在堅持與薩拉丁通信處理公務,作為他的戰友,您怎能在此時臨陣脫逃”
“誰知道他是在跟薩拉丁談判還是通敵”腓力二世冷冷道,他已經不愿意在外人面前粉飾他對理查一世的恨意了,“亨利,如果你這么崇拜英格蘭國王,不妨放棄你的領地向他效忠,看他能不能從英格蘭扒拉幾塊石頭送給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封君,你現在對我的態度根本不是一個封臣應有的禮數”
“臨陣而逃的國王不配得到我的效忠”香檳伯爵亨利冷笑道,他轉而對其他法國貴族道,“諸位,你們都是曾經手按福音書加入十字軍的戰士,你們是愿意跟隨這位背信棄義的國王,還是留在圣地為奪回圣城奮斗”
在香檳伯爵亨利慷慨激昂的聲音中,即便有些貴族曾經有所動搖,現在也都小心地掩藏了這些情緒,紛紛表露出留在圣地的意愿。“你們為什么這樣做”腓力二世氣急攻心,他沒想到居然沒有一個貴族愿意跟著他回到法國。
“因為你是個懦夫。”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英格蘭國王理查一世在妹妹的攙扶下來到會議廳,他身旁還跟著奧地利公爵利奧波德和他的私生子,“很好,亨利,我很高興你選擇勇敢而拋棄懦弱,你母親一定會為你驕傲的。”香檳伯爵亨利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這令腓力二世更加氣急敗壞,他只能深呼吸以維持國王的體面,而在他還沒調整好心情時理查一世的目光已經轉向他了,“真遺憾,我本想和你一起成為歌謠的主角被世代傳頌,但現在歌手們仍然會稱贊我,你卻成為了一個被唾罵與詬病的懦夫。”理查一世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同時語氣不自覺含上了一絲尖刻與毒辣,“你的子孫后代都會為你的行徑感到不齒,如果你還有后代的話。”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