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之皎話說完,謝觀鶴便不言語了。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像是等她回答問題。
可溫之皎早就忘了他問了什么,只是往病房深處走,探頭探腦。她右手手腕打著石膏,垂在身旁,左手扶著謝觀鶴床尾的欄桿。這病房里像酒店房間,家具電器一應俱全,但木質家具偏多。
病床旁是小型的會客區,會客區附近有洗手間,供護工使用的休息室,還有個堆著復健器材的復健室。
不過大概他傷得比較嚴重,即便這才住院第一天,溫之皎也看到不少有些舊的陳設,墻上還掛了幾幅字畫,一旁的桌上也堆著一堆文件,墨水瓶之類的東西。
她看得直皺眉,又移開視線,跑到會客區。
說是會客區,其實就是工作桌旁擺了個案幾,案幾邊上是沙發,沙發后一大片全落地窗,案幾與沙發旁還放著盆綠植。她走到綠植旁扯了下葉子。指甲上頃刻沾了些綠。
嗯,是真的。
她又將葉子碎片扔到花盆里,跪在沙發上看著玻璃外的風景,像只大搖大擺巡視領地的貓,做什么都理直氣壯。
謝觀鶴的病房是最高層,三十三樓,俯瞰能望見a市高聳的大樓,以及大樓建筑玻璃映出的光芒。車如流水,人如螻蟻,明明都在動,可望著就是沒有生氣。
溫之皎“嘖”了聲,又起身坐在沙發上。
謝觀鶴平靜地望著她,又聽見她道“什么時候吃飯呀”
他看向電視,這會兒在放午間新聞,右上角的時間在跳動。
謝觀鶴道“快了。”
溫之皎又盯著他那包滿了白紗布的腦袋看,又有點害怕。
她當時完全氣瘋了,也沒想過后果。
如果他變成殘廢了怎么辦
如果他死了怎么辦
她不會被報復吧
不對,他爸爸好像沒想找茬,還說會保護她呢。而、而且,他那么壞,活該呀
溫之皎在心里給自己壯膽,卻不小心把心里話說出來,小小聲的,“你應得的。”
話一出,她捂住嘴,望謝觀鶴。
謝觀鶴看著電視,像是笑了,又像沒有,總之是沒回答。好幾秒,他問“誰給你的通行卡”
“你爸。”溫之皎頓了下,道“我在這里住院,你爸他說,讓我這周每天來看看你。”
謝觀鶴這才轉過頭看她,眉眼像是蹙了下,像是有些不解,但卻也沒說什么。
沒幾分鐘,醫生帶著護士過來,把謝觀鶴頭上的紗布拆換。這不拆還好,一拆給她更嚇到了。他臉色白得和鬼一樣,眼窩和眼皮卻血紅的,襯得黑黢黢的眼睛也嚇人。醫生像在檢查他后腦的傷口,溫之皎眨眨眼,也貓過去跟著看。
醫生扒拉著他的頭發,溫之皎便很清楚看見他頭皮里好長的縫針傷,隱在了剪斷了些的頭發里,跟毛毛蟲似的。拆下來的紗布上,一大堆棕褐色和紅褐色的臟污,她往后退了幾步。
紗布換完,謝觀鶴倒是露出了大半張臉。檢查完,醫生又開始給他調整脖頸托,接著上儀器,把他病號服扣子解開,他的身體和臉似的,一樣蒼白,肌肉溝壑上貼著各種奇怪的儀器線。
嗯,這人是就這么白還是失血過多這么白
溫之皎摸著下巴陷入沉思,卻對上了謝觀鶴的視線。
她立刻移開,謝觀鶴也沒有說話。
等他們檢查完離開,小秦才敲門。
可以吃飯了
溫之皎興奮地小跑過去開了門,然后便望見好幾個人進去給謝觀鶴調整床位,調整床上桌。一份份餐食,燉湯補品被取出,擺在他桌上。
溫之皎站在門口望見這個陣仗,很有些期待地打開了小秦遞過來的餐盒,一打開,只看見案幾可憐的三素一飯一湯。
她控訴起來,“怎么還區別對待啊我怎么只有這個”
小秦怔了下,道“小謝先生的餐食是謝家那邊送過來的,溫小姐這份是醫院食堂的。不過剛剛我看您病房里有好幾份酒店送過來的康復餐,您也可以回病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