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郁子規的測靈骨儀式終于要到來了。
這一年,她六歲,是郁氏歷史上測靈骨時間最早的一位主君。其他兄弟姊妹對此議論紛紛,只當是師范們又給十六主君的特殊優待。整個儀式在緊鑼密鼓之中籌備完畢,場面也比其他主君當初要盛大得多。
這日,郁子規起了個大早,坐在床邊任由婢女們擺弄,第一次穿上正式的族祭法衣,頭上套好珊瑚法冠,脖子上掛好各色玉珠串。
“主君,你一定能測出資質最好的靈骨,讓落桃島落櫻島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婢女阿素眼中水汪汪的,為自家主君加油鼓氣。她在厲鬼那里受的傷早已修復,人還是那么傻白甜,一門心思想幫郁子規在浮花洞天爭權奪利。郁子規一直在頭疼怎么處置包括她在內的一群婢女。自己當初因為初來乍到對身邊人十分厭惡,后來經過相處慢慢也有些淡薄的交情了。她知道自己逃走后身邊的下人們都會死得很慘,便想盡辦法將他們一一調走,安置妥當。除了谷成云她動不了,不敢動,就只剩下阿素這小孩,她腦子簡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只能讓她什么都不知道算了。
“嗯。我會讓大家驚訝的。”打扮完畢,郁子規心不在焉地說道。
今天的浮花洞天各處張燈結彩,煥然一新,郁子規領著落梅島的人馬從傳送陣出來,踏上萼華天島。來觀禮的其余主君們正在陸續進場,郁子規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見這些人了,就以從未有過的好脾氣沖他們微笑了一下,倒把他們嚇了一跳。
測靈骨于冠山敬法大殿中舉行。一夜之間,原本密封的高深穹頂向外翻開,竟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空洞,正午的陽光從空洞中投落,形成一束耀眼的光柱,原本的殿頂升起往外綻放宛如重重疊疊飛開的花瓣,各處檐角都繞著凝實的雪白云霧。殿內平靜之中涌動著威嚴肅穆的氣息,隨著人群的增多變得越來越擁擠。
原本平曠如鏡的地板也發生了變化,只見地板上一道道凹陷下去的是玉刻的溝渠,其中有淡香血水緩緩流淌,線條蜿蜒勾連并交錯,俯瞰其整體猶如一枚血色的玄妙文字,是為測靈骨儀式的核心陣法。那殿中光柱,正投在血陣中央。
環繞這方陣法,殿內四面八方升起了一排排似虛還真的云座,濃厚的云氣像柔軟漂浮的棉絮在座位旁層層翻卷,案幾和香燈齊備,奢華而舒適。三層高低座位從上至下,分別坐著師范們、主君們,以及特地從洞天外趕來觀禮的陌生族中長老。
漫長的祝禱之后,師范們從陣法中退下,悶在后面的郁子規終于被放了出來,她獨自一步步踩著血陣的紋路,按規矩走到了正中央。
稍微掃了一眼臺下,四面看客都在緊緊盯著她。她目光掃過給她加油鼓勁的阿素,微笑的的郁清明,面露期待的郁遲遲四人組移開了。
云苦沒有坐,站在一旁,看似淡淡的,只是作為洞天主管例行坐鎮儀式。其實他已全身繃緊,比誰都關注測靈骨的結果。
一卷封好的測靈卷懸浮在那道光柱里,恰好是郁子規手可觸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