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咖啡和三明治,已經到公司樓下了,我去拿上來給大家墊墊肚子。”
李昭寧感覺自己的脊椎伴隨著咯吱作響的擠壓聲緩緩抽直,她緊緊扣著睡衣外面的罩衫,一遍又一遍地繞著衣擺的墜繩,不時地扣著掌心,掐出了幾十道泛白的痕跡,好似這就能使她的自尊心不那么可笑。
會議室里依舊是寂靜無聲,只剩個眼睛都沒看過來的經紀人在諂媚地回復著高層的指令與譴責,沒有人關注李昭寧這個透明人現在是黃金公關時間的72小時,李昭寧在網絡水軍、新聞社通稿、營銷澄清中只是爭議里可供替換的人稱而已。事件本身所賦予的商業利益、文化歷史問題似乎更加戳中各路人馬的眼球注意力即資源,流量即金錢。對于資本來說,她不過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能保就保,不能保,舍了也無所謂
難堪嗎深夜從宿舍被直接拉到公司自然是難堪的,就連身上的罩衫也是安宥真手忙腳亂披她身上的。
比難堪更多的是渺小下的自嘲和虧欠自責。
李昭寧克制地壓平罩衫的褶皺,維護著所剩無幾的體面,擠出一個沒事人的微笑,朝他們點頭,“那我出去了。”
會議室的大門被李昭寧輕輕帶上,她重重吐了一口氣,沉重僵硬的雙肩此刻終于松懈下來,像是外面那層堅硬盔甲被驟然剝離,露出內里最為脆弱的心臟在空氣中泵取著能量。
她不自覺地撫上心口,胸腔愈來愈快的震顫使她感到頭暈目眩。剎那的瞬間,萬般復雜情緒像潮水般倒灌而來,她快要窒息在這種密不透風的水牢之中。
愧疚、自責、自嘲、恐懼卻唯獨沒有后悔,錯了嗎李昭寧覺得自己并沒有說錯什么,相反她的地理一直學得很好,她的確一時口誤將半島同島嶼的特征混淆,為此也及時更正了表述,并非特意提到不能說的北面;面積較小航空便捷也是事實,韓國的面積難道有旁邊的中俄大嗎
ive的國民印象會全線崩塌嗎李昭寧不敢去賭這次afterike首日收聽飛升大盤的背后究竟有多少死忠粉愿意支持她們繼續走下去
蜷縮的指尖狠狠抵住門框,李昭寧垂眸盯著洞洞鞋上的扣花那是她們七個人一起挑選的魔法棒和太陽徽章,幼稚到有些愚蠢的可愛,可李昭寧卻覺得這是花季少女們最肆意明媚的青春約定。
“再死磕一會兒吧”李昭寧費力地拖著沉重的步伐朝電梯走去,“要么毀滅,要么重鑄輝煌”
“我可是我人生的主人公,怎么可以就這樣潦草下線呢”
冰冷的電梯門緩緩合上,李昭寧撐著無障礙扶手,沒個正形地倚靠在冰涼的墻壁上,眼中郁沉地映著不斷下降的橙紅的樓層光標,嘴里呢喃著“墜落,墜落我絕不會墜落”
“吸毒、詐騙、會所招待、睡粉、出軌的男藝人都能被洗白,憑什么我不可以”李昭寧在電梯里放聲大笑,狂妄而自信,她褪去了平日里沒心沒肺的開朗陽光,整個人變得鋒利無比,像是一把能劃傷別人也會劃傷自己的利刃,仿佛理智下的狂妄才是最真實的她。
李昭寧笑過用力喘了許久才勉強平復氣息,蒼白纖細的手指劃過枯燥凌亂的紫色發尾,挑起電梯鏡子里那張更為憔悴病弱臉龐的下巴,撫摸著眼眶下的格外突出黑眼圈,歪頭凝視著對面那個憔悴虛弱卻依舊美艷的家伙。
“今天搖了張好臉”,李昭寧垂下眼睛,帶著審視的神情,伸出手輕輕點在嘴角,“可惜還缺一點”
李昭寧用力地搓了搓眼角,神色凄慘,倔強地在眼眶里盈滿了淚水,將滴未滴地訴說著她的害怕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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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賣大叔在星船大廳等了很久,看著一大堆保溫箱,不由地咂咂嘴,“星船真加班啊點這么多東西,也沒個人下來取,這得連軸轉多久啊”
正當他有些不耐煩打算打電話再催一催時,他聽見從安全通道的廁所旁邊傳來腳步聲,看著她披著睡衣罩衫和顯而易見的居家拖鞋,他有些瞠目結舌,“昭寧xi,你沒事嗎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