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謝謝學長。”南乙迅速躲開,冷不丁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跑了。
留下的只有雪地里的一串腳印。
躲閃是下意識的,但事后他一直想知道對方的名字,非常想。
沒過幾天就到了學校的跨年文藝演出。
經過了無聊的詩朗誦,獨唱,合唱,舞蹈和相聲小品,觀眾席的眾人都昏昏欲睡,南乙一直在出神,下一個節目又是獨唱,主持人報的曲目是感恩的心。
感恩的心,聽到這幾個字,他都不太想關心是誰唱。
下一秒,一個身影跑著上了臺,不太端正地站在立麥前。音響里傳出聲音的瞬間,南乙皺了皺眉。
抬起頭,那張熟悉的臉孔再次闖入視野,嬉皮笑臉地、挑著眉,說自己是來自高一9班的秦一隅。
秦一隅。
伴奏沒起,他笑著清唱了前兩句,然后忽然停下來,回頭,高舉起手臂,朝后臺招了一下手。
呼拉拉地,臺側的帷幕后面又跑出來三人,就在全校師生都一臉詫異之時,背后貼著喜迎元旦、恭賀新春橫幅的紅色幕布嘩啦一下落下來,背后的乾坤也全然展露,是擺好的架子鼓、吉他、貝斯和音箱。
他們充滿活力地各自就位,望向真正的主角。
秦一隅跑過去,拿起電吉他背好,沖回立麥前,在第一個鼓點落下的瞬間,彈奏出一個花哨的、強烈的riff。
時至今日,南乙都能回憶起那一刻的沖擊力,仿佛一陣鮮活的電流穿過他僵木的身軀,四肢百骸都粉碎,又在下一秒重新活過來。
感恩的心只是幌子,他用狡黠而叛逆的姿態,在全校師生面前唱了自己寫的搖滾歌曲,ionheart。
電吉他的音色如同擴散的火種,輕而易舉點燃了全場,火勢蔓延,每個學生都在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尖叫著,釋放著,一整晚的疲乏無趣都被燒了個精光。
就像是愿望達成一樣,臺下的南乙埋沒在歡呼聲中,冷靜地默念著這個名字。
秦一隅。秦一隅。
那一剎那,臺上臺下,所有人都消失不見,只剩秦一隅和他兩個。
隔著遙遠的距離,這個人的聲音如同一把尖刀,暴力地撬開南乙內心封閉的閘門,一閃而過的某個時刻,那些被壓抑的恨變成血紅色的、粘稠的洪流,傾瀉而出,將他們一同淹沒。
意料之中的,那首歌并沒有唱完,音響設備被掐斷,他們被教導主任趕下臺。而秦一隅到最后竟然還在笑。
他高舉雙手揮舞,在主任的呵斥聲中鞠了一躬,起身時,他雙手放在嘴邊,超大喊了一句。
“新年快樂”
血色的湍急河流也在這個笑容里極速地坍塌、收縮,最終凝結在南乙手心那枚紅痣上。
這場鬧劇以大會點名批評告終。
據說教導主任原本還勒令秦一隅寫檢討,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讀出來,但交上來的檢討實在太不像話,只好臨時取消了這一部分,讓他當眾罰站。
操場上,南乙聽到隔壁隊伍的討論。
“上一次秦一隅站在全校面前還是學生代表發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