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柒醒來已近五更,屋內燈油燃了一宿,空氣中依稀浮蕩著松脂的香氣。
柳逢坐在床前,眼皮半開半合,儼然是困到了極致,見他轉醒,睡意頓消“公子,您醒了身體可有不適之處”說罷斟一碗溫水,扶他坐在床頭,仔細伺候飲服入肚。
“幾更了”柳柒嗓音略有些沙啞,腹痛的感覺尚未完全消散。
柳逢看向更漏,回答道“還不到五更。天色尚早,公子再睡一會兒吧。”
柳柒疲乏不堪,依言側躺而下,又問道“孟大夫可有來過”
柳逢點頭“孟大夫替公子瞧過脈,說公子身體雖有些虛弱,但腹中孩子尚且平安。”
柳柒長睫撲閃,眸中神色淡然如水“遲早要打掉,平安與否不重要。”
柳逢默了默,旋即將話鋒一轉“昨晚公子在興國坊突然吐血昏迷,是云大人送公子回府的。”
“嗯。”柳柒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柳逢見他緊皺著眉,遂不再提云時卿“公子此番吐血,孟大夫卻查不出半點緣由,想是與那蠱蟲有關。公子委托皇城司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柳柒垂下眼睫,淡聲道“我昨晚去皇城司并非為了執天教祭司之事。”
柳逢思索半晌后憤然道“陛下素來仁愛親厚,如今竟為了一首詩大動干戈,將那么多無辜考生都抓捕入獄。皇城司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人間修羅地,云大人當初在里面就是被打斷了”
“住口”柳柒沉聲打斷他的話,“你有幾顆腦袋,竟敢妄議天子”
柳逢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駭然道“屬下一時口快說錯了話,還請公子恕罪。”
腹中的疼痛時有時無,難以忽視,柳柒此刻也顧不得與他計較這些,于是掀開被褥起身下床“我去書房坐一坐,你替我備點熱茶醒醒神。”
接下來這幾日里,柳柒一直在禮部批改試卷,每天都要待到宵禁閉市方才離去。
眼下兩百多位士子都被關押在皇城司大牢里,獄卒雖未對他們動刑,可是刑房里每天都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穿出,離得近些的甚至能目睹犯人受刑的過程。
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如何經受得住這等摧殘不出兩日便被嚇得半死,接二連三病倒在了牢房內。
如此關了四五天,卻始終未能逼出始作俑者,現下考卷業已校閱完畢,柳柒當即將結果呈與昭元帝,昭元帝御覽一番,只說了不日即可放榜,卻只字不提釋放考生之事。
柳柒拱手道“陛下,既要放榜,便將學子們也一并放出來罷,四月初三就是殿試日,學子們此番遭受了牢獄之災,恐或影響殿試成績。臣懇請陛下開恩,萬勿因此而錯失棟梁之才。”
昭元帝笑道“今次大考,參考者僅有二百三十七人,然而中進士者卻有二百零四人,如此之高的擇錄率,柳相當真沒有放水”
柳柒眸光翕動,俯首道“臣不敢。”
昭元帝道“朕說過不會為難這些學生,就算兩百多人里只有三成貢士,落榜者亦可安然無恙,硯書應當信朕才是。”
柳柒微怔,神色甚是凝重“臣惶恐,臣對陛下忠心耿耿,不敢不信陛下。”
昭元帝微微一笑“硯書閱卷數日,甚是辛苦,朕準你一天休沐,回去后務必仔細修養。另外押解工布王的隊伍估摸著還有兩天就要回京了,屆時朕還需要硯書替朕分擔煩惱,共同商議如何處置工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