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聽琴
那他在胡內官的外宅練了這幾日是做什么呢
舒欒遲疑著沒有放開懷中的琴。
胡內官有些急了,上前奪過琴,又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去”
舒欒被推得邁了兩小步,面前的珠簾是東海珍珠所穿,一顆一顆都泛著寒光。
活這么久從未見過這么多珍珠,他抬起手,碰了碰。還未來得及分辨那觸感,一只手從官珠簾后面探了出來,一把抓住舒欒的脈搏,往珠簾里一拽。
是個年長的內官“你幾世修來的福氣,才有機會進宮伺候太后。磨磨蹭蹭做什么”
太后舒欒僵了僵。
市井里都說她活不了多久了,年前還讓東家寂照庵去祈福。
那內官冰冷的手拽著他往屏風后面走,越往里走,那檀香味道越濃。
屏風后是一個巨大床榻,黑鴉鴉的紫檀雕著福壽雙全的花樣,掛著紫色的絲帳,床榻上躺著一個不能稱之為人的老婦。
行將就木,一把枯槁。
“太后,人帶來了。”內官笑著,又轉身踢了舒欒一腳,“還不跪下行禮”
舒欒連忙垂下眼皮,哆嗦著磕了頭。
帶琴進來也沒什么用,這樣的老婦,他真不知道奏什么曲子。
內官見許太后動了動,連忙上前討好地扶著她直起身子,坐起來。又塞了一個靠枕墊著后背。
“抬起頭,讓太后瞧一瞧。”內官沉聲道。
舒欒緩緩抬起了下巴。
許太后眼皮子一闔算是覺得不錯。
內官欣喜不已,用腳踢了踢舒欒的腿“上榻去吧。”
舒欒一驚。這是要他不行的。對著一身垮塌的皮肉,誰又提得起興致來
許太后一抬手“周”
那內官明白過來,扭身出去叫道“周挺,周挺。”
很快,進來一個白皮子宮人,正是周挺。
“何內官。”周挺伏在地上。
幾個月前,在伏棲殿的偏殿里,圣人給周挺看過太后后事安排,昌寧宮全員陪葬。他只給幾個信得過的宮人和宮娥說了。何內官是昌寧宮主事的內官,他自然不敢跟何內官提半個字。
圣人給周挺的藥,藏在宮中的枯井旁。每次去枯井處置尸體時,他就去取一些,交給小宮娥混在檀香里一并點了。
明日就龍抬頭了,也是圣人給的最后期限。
太后大限將至。
這兩日為了控制大限之期,周挺減緩了用量,太后又有了些精神,能吃能喝,還能坐起來。
何內官以為太后漸好,便想法子讓人從宮外帶這個花魁進來伺候,畢竟宮人都是沒有根的玩意兒,哪能跟這花魁比呢
何內官聽太后讓周挺進來,便明白太后的意思,從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一個箱子。
周挺認得那個箱子。每次太后虐殺小宮人時,用的都是那個箱子,里面各種各樣的器具,能把宮人折磨整整一個晚上,最后精疲力竭傷重而死。
何內官打開箱子,一股鐵銹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腥臭撲面而來,讓舒欒幾乎要窒息。他看見箱子里滿是各式各樣器具,有的尖銳,有的鈍重,無一不透露著殘忍和冷酷。
“周”太后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
周挺走到床榻前,低頭道“太后有何吩咐”
太后緩緩伸出手,指向舒欒“他”
周挺心中一驚,太后這是要自己折磨舒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