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朝歡溫聲詢問“你好,能麻煩撥一下內線,找一下晏”她不知道晏峋是什么職位,“晏峋嗎”又補充,“麻煩告訴他我姓宋便好。謝謝。”
只是沒料到她后半句說完,前臺小姐的臉色就微妙起來。
下一秒,沒待她疑惑蔓延,就有人給了她答案。
高跟鞋氣勢洶洶的嗒嗒聲靠近,一陣香風朝前臺一靠。
宋朝歡尋著氣味望過去,隱約記得這是位最近挺火的小花,叫宋恬恬。
是晏氏娛樂力捧的新人。
一個不受控的念頭,像被人點燃引線,嘶嘶作響。
“宋小姐,您這就要走了嗎”那位妝容一絲不茍又職業的前臺小姐,熱情地同宋恬恬打了招呼。
語氣熟稔。
宋恬恬瞥了宋朝歡一眼,或許是覺得她并沒有什么威脅,收回視線,有些不滿地抬手扇了扇側頰空氣。
中指上一枚碩大的鉆石火彩刺目。
“走了。就會送點東西哄人開心。前天晚上在我那兒明明說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飯的,我等到現在,居然放我鴿子”
前臺小姐安撫似的對宋恬恬笑著點頭。
然后側頭,“抱歉,這位宋小姐,”她禮貌同宋朝歡微笑,那宋字卻咬得有些重,“沒有預約,是見不了我們晏總的。”
原來,不是所有的宋小姐,都不能上去找他的。
宋朝歡有些忘了,她那天是用什么樣的狀態走到大廳外面空地上的。
只是突然覺得,胃里有些難受,像反胃一般,有些干嘔的沖動。
她想起答應嫁進晏家的時候,不是沒有人勸過她。
可她始終覺得,她記憶中的少年,從來不是他們口中的模樣。
卻忘了他們有交集缺失的四年,橫亙在倆人之間。也忘了四年前晏峋出國的那個晚上,一切并不愉快。
宋朝歡站在太陽底下,皮膚涔出一層冷汗。
她微彎腰,摁住絞痛難忍的胃,突然覺得男人昨晚的停頓和興味,原來如此合理。
宋朝歡是被晏峋勾著后脖頸彎下腰才回的神。
他不知什么時候從車窗里探出了小半個身子,長睫半闔,微錯著臉,氣息驟然迫近。
唇瓣貼上一抹柔軟,卻有些涼。
宋朝歡來不及反應,有些無措地僵硬住。
像是挺滿意她的慌亂失措,男人唇略退開,低謔道“又傻了啊。”
卻也沒有同她繼續調情下去的時間與興致。他車座上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晏峋并未看,只放開她重新坐回車里。
“去吧,”他伸手捏了捏她有些涼的胳膊,聲音輕到有些溫柔的意味,“別著涼。”
“好。”宋朝歡輕聲應下,轉身。
拿著外套來門口迎她,不知道看見了多少的鄭姨,正一臉笑意地在朝退到一側等候的陳叔憋眉眼官司。
肩上被搭好外套,身后陳叔笑意盈盈“太太慢些。”
宋朝歡卻莫名地有些發冷。冷到心臟都驟縮了一瞬。
這情景如此熟悉。
仿佛古時帝王的轎輦在哪處冷宮前多停了片刻,那些嚒嚒總管便要覷覷地對視一笑。好似這片刻停留便已是隆寵。
宋朝歡抬腳踏上臺階,覺得自己宛如一只木偶,晏峋則是位出色的控線人。
他輕易地操控著她的情緒,她七上八下地任人擺布。等抬頭看時,才驚覺懸著的絲線只剩了一根,再生出些向前一步的執著妄念,便要萬劫不復。
門口臺階旁那一對獸面銜環上馬石,踏步上微凹的旋渦中還蓄著昨夜那場雨水。映出烏凌凌的夜色。
西式的晚禮服有些長,曳地的裙擺在石階上拖行。
宋朝歡突然想,這世上或許就是有那樣一種人,深情又薄幸,多意又寡情。
同此刻的她一般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