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歡垂著長睫,盯著辦公室內里的門把手。
她不知道是該現在就開門出去,還是等晏峋來安排她接下來的去處。
迷茫猶疑間,身后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漸近。
沒有等來安排,卻被男人從身后攬住了腰。
他低頭,額頭抵住她肩骨。
宋朝歡聽見他無奈似的輕嘆了聲。他額發蹭到她頸窩,有些癢。
“怎么不說話”片刻后,晏峋聲音還悶在她身后,低問她,“生氣了”
“沒有生氣。”她輕聲說。
身后默了數秒,晏峋側頭,磕進她頸窩里笑。
溫熱氣息招惹般纏住她。宋朝歡扯著氣球的指節,怕它飛掉一般,又收縮得緊了些。
宋朝歡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或許是晏峋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得有些無聊。反正得到的,總是這個答案。
又或許是覺得,對她清醒的認知感到滿意。坐在晏太太這個位置上,總該有些該有的覺悟。
晏峋像是笑夠了,終于直起身,捏了捏她肩,“叫陳叔送你回去。”
宋朝歡說“好”,跟著他出了辦公室。
專用電梯里,晏峋撳了負二層。
宋朝歡定了定,看向他。
晏峋側頭看她,唇角翹著,理所當然般說道“送你下去了我再去。”
宋朝歡沒說不用。
反正晏峋決定的事情,不需要她反駁。
全程無言,電梯停下,宋朝歡輕聲說了句“那我先回去了”,便往外走。
晏峋看著她,只喉間隨意“嗯”了聲,也沒有像以往分開一樣,總要有些道別的儀式。
宋朝歡想,他大概的確是急著去處理什么事情。
倒是也沒有必要非得送她下來。
宋朝歡走得溫吞,踏出電梯門沒兩步,便看見電梯燈光照出的地上,兩爿陰影,開始往中間收攏。
心臟突然輕跳了一下。
昏暗的地下室,同七年前那個星光黯淡的夏夜,似有一瞬重疊。
地上黝黯即將闔縫的那一刻,那個七年前沒有勇氣回頭,也不能回頭的宋朝歡,本能驅使般轉過身去。
梯門狹縫間,暈黃燈光下,男人頎長而立,脊背卻有些懶散地靠在電梯壁上。他單手抄著兜,頭微歪向臂彎搭著西服的那側或者說,是歪向電梯門即將關閉的那道光口。
仿佛始終在等待,對上她目光的那一刻,晏峋臉上沒有任何訝異,反倒銜住她視線,翹起唇角。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抻長。
她看見晏峋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他微垂的長睫的影子,在笑起來時才有的眼苔上掃過。
心跳沉悶不受控地,一瞬間在胸腔里震蕩開。
好似在她看不見的身后,這個男人,一貫用這樣深摯又溫情的眼神望著她。
宋朝歡明白,其實許多時候,晏峋僅僅是正常看人。可他的眼尾長得太蠱惑了,深邃又勾人。
一眨眼,便像深情邀約。
心跳同漸行漸高的電梯聲一道,抽出綿長的酸澀。
手中氣球輕輕浮擺,扯了扯她思緒。
宋朝歡定定地看著早已關閉的電梯門,差點信以為真。
如果沒在上樓前,聽見夾在大廳混亂中竊竊的那句這又是誰啊要是被李小姐知道了,怕是又要鬧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