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歡以為,他說的是手術的事。
大概在宋昭眼里,自己還是那個發了燒頭昏眼花,就以為自己要不行了,趴在他背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怕進醫院的小孩子。
周圍車流與人聲漸漸清晰,宋朝歡有些不好意思。
但還是彎唇點頭,溫聲應他“好,我不怕的。”
門店已經開始裝修,原先的木地板和內墻非常老舊,宋朝歡干脆自己設計了草圖,把水電也改置了,徹底翻新。
宋昭告訴她,手術排期大概在下個月,具體時間,到時候他的醫助會聯系她。
宋朝歡去成衣店交最后一件旗袍。
往后她自己開店,便打算不再替旁人接單了。
這婚離得也突然,決定開店也匆忙,先前也沒來得及和這家成衣店的新負責人提前溝通,倒是有些抱歉。
幸好,茍樂心也沒有在微信上告訴她有新旗袍要做。應該是沒有新單子給她。
可是今天來接她的,卻不是茍樂心。
宋朝歡被不認識的店員引進后門,還沒進孫經理的辦公室,就聽見里面傳出爭執聲。
“雙非一本,”孫經理毫不留情面的聲音,“比胡同口每天來干逛不花錢的游客還多。你讓我怎么留你”
片刻沉默。
“可是您也沒提前和我說裁員的事,這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去哪里立馬找個新工作您也知道我們這些外省來的,在北城都是租房,房租支出就已經占了工資大半。您看我再做半個月行嗎”茍樂心有些無力的聲音。
“你簽的是實習工合同,不是正式合同,員工優化用不著和你提前報告。”孫經理只覺得好笑,“再說了,畢業這么久還是只能做個銷售的工作,在北城連個好點的房子都租不起,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嗎”
宋朝歡腳步頓住。
這樣尷尬的處境,她想,茍樂心應該是不想讓別人看見的。
“您去忙吧,我待會兒自己進去就行。”敞開的門邊,宋朝歡小聲同領她進來的員工說。
可新來的員工卻沒有這個顧慮,甚至覺得她有些多事,一下走過去,敲了敲敞開的辦公室門,大聲道“孫經理,送旗袍的來了。”
“噯”宋朝歡伸出的指尖頓在半空,輕嘆了聲。
垂下手,宋朝歡抱著紙袋走進去。
坐在辦公桌后面的孫經理沒動,只朝她看過來。
上下打量,又是那種既驚艷,又多少有點懷疑的神情。
茍樂心已經回過頭,眼眶有點兒紅,沖她笑了笑“朝歡姐。”
宋朝歡笑著沖她點頭。
“那你就出去收拾一下吧。”孫經理對茍樂心說。趕人的意思明顯。
知道多說無益,茍樂心干脆轉過身,經過宋朝歡身邊時,和她打招呼“朝歡姐,那我先走了啊。”
宋朝歡一下想到了什么,小聲同她說“樂心,你等我一下好嗎”
茍樂心微愣,以為宋朝歡要安慰她,瞬間有點兒想哭。
她總感覺,仿佛只有在大城市出生的人,才會有長久的朋友。
而像他們這樣小城鎮考出來的,高考之后各奔東西,就算是中學里關系再好的同學,感情也會在聚少離多的時光里,不知不覺地淡下去。
以后的見面,可能只是過年回家的匆匆一聚,或是誰的一張喜帖。
她已經很久沒有,和誰好好說過話了。
喉間有點兒哽意,茍樂心笑“嗯”著點頭,出了辦公室。
宋朝歡把旗袍送上,安靜等著孫經理檢查完。
等他確認沒問題,簽了單,宋朝歡才對他說“孫經理,我以后”
溫軟話音好像沒什么分量,一下就被人打斷“對了,有件事和你談下,你如果還想接我們店里訂單的話,這個工費得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