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慶今夜穿了一件嶄新的箭袖武服,衣領與袖口上都以銀線勾了細密的花紋,頭發也一改以前的隨意,用一根青玉簪挽了起來,面上的胡須更是刮得干干凈凈,雙目清朗有神,整個人就如一把打磨得雪亮的寶劍,光是擺在庭中都足以與星月爭輝。
“洛大娘子方才玩得可還開心”他笑著問道。
洛千淮其實對他有些愧意。那么一位四海知俠的大劍宗寄住在自個兒家中,過年節的時候她這個主人只顧著外出跟人游樂,單洛昭陪他去明月樓吃了頓酒,確實是相當失禮。
“章劍宗,今夜實在是小女招待不周。”她說道。
“洛大娘子說哪里話。”章慶眸中笑意轉深“若非如此,在下又怎么可能欣賞到洛大娘子的驚鴻舞。”
就像被一道閃電劈中了,洛千淮忽然感覺到身子僵硬,舌尖發麻“你,你當時也在那里”
完了,連章劍宗都看見了那段廣播體操,自己社死的等級又提高了一層。
章慶就像沒看出她的尷尬一般,依舊笑得如朗月清風“此舞只應天上有,慶實是三生有幸。”
洛千淮半點也不想跟他再繼續探討這個話題,正色道“章劍宗這么晚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不知洛大娘子如何看待那醉金窟”章慶也收斂了笑容。
洛千淮腦中立即浮現出棕熊撕人的慘象,還有文嘉閉目待死的模樣,心中的怒意藏都藏不住“這種地方就不該存在”
章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苦笑一聲“解憂公子還真是了解你。”
洛千淮隱約知道他的意思。之前在地牢門口,她本想將人全部救走,但墨公子暗中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先行離開,想來必然有著后手。
她不想多說,章慶也一樣,如非必要,并不想在她面前多提這個人。
“洛大娘子。慶不知道你與那解憂公子究竟是何關系,但卻想奉勸你一句,此人并非表面看來的那般簡單,他與官面上的瓜葛甚深,行事狠辣并不容情,絕非洛大娘子的良配。”
他是極通透的人,單看墨公子前腳離開,后腳繡衣使者便查抄了醉金窟,還特意將其中知曉他今夜前來的人盡數誅殺,便猜到了此人與本朝這個皇帝直屬的特務機構之間,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當然,念在他做這些事,是為了給洛大娘子出氣的份兒上,他不僅三緘其口,還代為滅了宋大掌柜的口。
但是必要的提醒還是需要的,這算不上什么陰暗伎倆,他是真心覺得解憂公子其人太過復雜,跟他交往過于危險。
“多謝章劍宗的提醒。”洛千淮點頭“我與他并非同路人,以后也不可能有更多的交集。”
她的聲音有些鄭重,不知道是為了告知章慶,還是為了提醒自己。
果然洛大娘子與其他小娘子就是不一樣,并沒有被那人俊美得近乎妖孽般的模樣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