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想到昨日在那小院中的種種怪異之處,忽然有所明悟,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么來路,最終的目標又到底是誰。
是想借著自己的手,害人一尸兩命呢,還是要用這樁命案,來將自己跟霽安堂,拉下不可測的深淵。
洛千淮腦中百轉千回,猛然抬頭,卻對上了身側一名男子飽含恨意的眼。
這男子約莫三十歲上下,黛色的緞面深衣外面披著件麂皮斗篷,劍眉星目,眼神銳利如鷹隼,并不似尋常富貴之人。
方才抬著尸首的四個仆從,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后,各個身披皮甲腰配重劍,舉手投足間可見軍伍行跡,再次印證了他的身份非同尋常。
他的目光狠狠地在洛千淮面上掃了過去,又落到了文溥的面上。
“好個霽安堂,好個文郎中”他開口道“讓個沒出師的小娘子出去看診,害得我家柔娘一尸兩命,這筆賬,我會追討到底。”
文溥雖對這個病患全無印象,但他卻很清楚外甥女的醫術,斷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故,不由說道“這位郎君。此事怕是有什么誤會,不如先進來好好說一說”
那男子面色陰郁,冷聲道“誤會柔娘服了令徒開的藥,腹痛了整整一夜,剛才小產血崩而亡,如今血還未冷你們殺的是我連家盼了多年的子嗣,還搭上了柔娘一條性命,還有什么好說的”
涉及到人命,還是一大一小,確實難以私了。文溥也清楚這一點,所以心里也很焦慮,他轉頭看向洛千淮,卻見她面色仍然平靜如常,并沒有半點受驚或者心虛的模樣。
周圍旁觀的人卻是在議論紛紛
“連家,我沒聽錯吧,是廣勝里的那個連家”
廣勝里是長陵邑除了榮康坊外,另一個貴人集居的坊。榮康坊住的多是文官,廣勝里住的大半是武將,總之都不是有錢就能住進去的地界兒。
“可不就是那個連家嗎眼前這位我可認得,正是那位剛從邊關回來的連二郎君”
“天啊,聽說連二郎君殺人不眨眼,靠軍功升到了牙門將,洛娘子得罪了他,怕是性命難保”
“唉,好好的小娘子,當什么醫婆啊,這不是害人害己嗎”
“咦,我以前好像見過這位柔娘,她應是住在同慶里難不成是連二郎君的外室”
“那位柔娘子是真可憐,聽聞連二郎君膝下無子,本來若是能好好地誕下子嗣,甭管是男是女都好,說不定就能被接回府中為妾,哪知遇上了庸醫,連命都送了。”
“可洛娘子的醫術明明很高妙,不應出現這種失誤才是啊”
“到底是年輕,經驗不足,可惜了”
洛千淮站起身來,淡淡地看了看還在哀哭的使女三人組,方才站到了連二郎君面前“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昨日我見到的病患另有其人,并不是這位柔娘。”
連二郎君面色冷峻一言不發,顯然以為她在徹辭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