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公子語氣中的淡漠與不耐煩之意,是個人就能聽得清清楚楚。欒葳娘心中雖然仍有不甘,但也只能抽抽答答地止了淚,委婉地道出了來意
“阿墨你也知道,霍家在朝中是個什么地位。說是如日中天也不為過,相比之下,我們欒家就差得多了。”
墨公子皺眉“欒公身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何人敢看輕于他。”
“可他并非是先帝指定的輔政大臣”欒葳兒抬起一雙盈了新露的眼,悲切地望著他“阿墨可知,霍家欲休了我,為夫君另聘新婦”
墨公子并不看她“大司馬不會同意的。且霍瑜遇赦尚未歸來,一切都未有定論,霍少夫人怕是多心了。”
“阿墨哪里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欒葳兒自怨自艾地道“自霍氏驟然顯貴,我便被人軟禁于院中,三餐俱是茹素,便連侍候的下人也都被送到了莊子里,若非好不容易遞了信回家去找阿翁幫忙,只怕今日我也仍然出不來。”
“那些都是霍少夫人的家事。”墨公子皺眉嘆道“與墨何干”
“阿墨”欒葳兒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對方仍然沒有半點反應。
可虞楚本不應該是這樣的。當年明明是他求而不得,前次她在得知他回到五陵之后,急著把人推薦給永安翁主,就是擔心他會糾纏自己,把以前的那些事抖落出去,影響了她得之不易的姻緣。
若是早知道他有一日能脫罪封侯,她也不會更改決定。畢竟國朝的關內侯多了去了,可霍家這般顯赫的門庭,滿朝上下只有一個。霍瑜已在歸來的路上,只要能保住霍少夫人的位子,讓她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回身去求曾經視作塵埃的故人。
“我不想被休棄。”她憤憤地說道“憑什么呢霍瑜入罪被流放之時,是我不離不棄,可是現在君舅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便起意要休了我阿墨,我知道,當年是我誤了你,但請看在當年阿翁與我對你不薄的份上,看在我們二人青梅竹馬一場的份上,再幫我這一回吧”
墨公子不語,眼風似不經意地掃過洛千淮,見她一手托腮靠在案幾上,睜著一對黑得發亮的杏眼,正聽得興致勃勃,形容相當可愛,心里因欒葳兒而生出的厭煩感,便無聲無息地淡了三分。
“霍少夫人與其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回去跟令尊好好談一談,畢竟若是真的大歸還家,還得提前做好安排不是嗎”
“阿墨”欒葳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的淚瞬間干了,眼睛瞪得像要突出去一般“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我阿翁對你好歹也有救命之恩,當年你對我也”
“欒公的恩情,墨斷不會忘。至于其他的,霍少夫人怕是一直都誤會了。墨從來都是將少夫人,視作姊妹的。若是少夫人大歸后確實生計艱難,墨也愿意接濟一二。”
“姊妹”欒葳兒看了看一旁坐著的洛千淮,忽地露出了笑容“原來如此。說什么好友,怕是阿墨你也被這位洛大娘給迷得暈頭轉向,就跟我夫君之前一樣。”
洛千淮本來還在安心吃瓜,忽然話題憑空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由露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落在欒葳兒眼中,簡直就是一朵假扮清純的黑蓮花。
“阿墨怕是不知道吧,這位洛大娘子,本是我夫君的外室”
墨公子的臉忽地沉了下去,一股極冷冽的氣勢瞬間席卷了雅閣,欒葳兒不知不覺地便壓低了聲音“那時她便擅長狐”
“夠了。”墨公子拂袖而起,面前的茶盞被瞬間掀翻,在桌子上滾了一圈兒,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均勻的四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