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焦令監自是無言以對。虞炟鐵青著臉坐了良久,方才開口問道“內庫之中,現下有多少財帛”
內庫財帛用度歸少府掌管。少府令方涵早有準備,當下便回稟道“截至上月末,共結余黃金二十三萬四千零五百二十斤,錢一百一十萬五千二百緡,各色絲綢絹帛計六千五百一十二匹,玉器”
“知道了。”虞炟出聲打斷了他“取黃金二十萬斤,錢一百萬緡交付府庫,專供邊關軍需所用。如此,眾卿可滿意了”
“陛下圣明”霍炫與眾官員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
他們退下之后,虞炟立時便將御案之上的所有物件全都掀了下去,翻倒的御硯中朱砂灑落,青金石地磚上一片鮮紅。
“陛下息怒”焦令監在旁勸道“陛下自御極以來,向來克勤克儉,且尚不到大婚之齡,后宮并無用度,便是暫時讓出些內庫用度,日后也會慢慢補回來的。”
“朕哪是為了這點子錢生氣你方才有句話說的不錯,明明是他們自己無能,卻讓朕用內帑為之買單。今日朕讓了步,日后呢只怕他們一旦有什么事,就想著將手伸到朕的內庫中來”
“應該不至于吧”焦令監猶豫地道“大司馬本就是治世能臣,大農令更是曾屢立奇功,當年提出的鹽鐵專賣之策,幾年之間便令府庫充盈。想來他們這會兒也確實是遇到了難處,所以不得已才”
“呵呵。”虞炟冷笑“先帝在時便是治世能臣,待朕即位之后,便有各種各樣的不得已。朕不是瞎子,不至于連這點子不同都看不明白”
他話音未落,忽然殿外有小宦通傳,道是方才離去的大農令樓智平,又回來求見陛下。
“不見”虞炟毫不客氣地道。
“陛下。”焦令監開口勸道“方才當著大司馬的面兒,大農令便是有什么想法也未必敢宣之于口,現在悄然回轉必是有秘情要奏,陛下不妨聽一聽他的話,以免傷了臣子效忠之心。”
虞炟略一思索,便應道“叫進吧。”
樓智平一進殿門就跪了下去,直接脫去高冠,伏地叩首“府庫無錢,皆因臣無能辜恩所致,臣無意砌辭狡辯,愿聽憑陛下處置”
他已過了不惑之年,額上已生出縷縷華發,冠帶一去,就顯得極為清晰。
他這般伏地請罪,虞炟方才心底的那股子郁氣便消了大半。
“起來吧。”他說道“大農令此來,若是只為請罪,那便大可不必。朕尚未親政,多有倚賴樓卿之處。朕已經反思過了,方才大司馬說得不錯,天子無私事,又何必在意內庫那些許財帛。”
“陛下聰敏睿智,仁厚愛民,實是大豫之福。”樓智平真心誠意地稱頌道,然后方才依令站起身來
“陛下。”他說道“今日臣特意獨自請見,非止為了謝罪,而是另有要事,欲向陛下稟明。”
虞炟此刻已然心平氣和,微微頷首,示意他直接說。
“陛下可還記得,先帝在時曾下令,允天下罪人折錢抵罪”
虞炟點頭“朕記得折罪銀乃是由府庫代收,年底解入少府充為內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