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弱,越窮越剛。
這個村子大部分都是中老年人,年輕人都搬出去了,留守老人最多。
謝婉憐是村子里唯一一個大學生,平時在村子里很熱情,幫忙給村子里的老人維修電器,教他們用智能手機給在外打工的子女視頻聊天。
謝婉憐在村子里很受歡迎。
“謝大嬸,你家孫女有出息了,給你按空調給你享受。”牛嬸扶著梯子說道。
坐在院子里的瞎子謝奶奶滄桑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片刻后。
謝婉憐把外機安裝好,從梯子上下來“牛叔你打開試試。”
屋子里的牛叔道“怎么沒反應。”
“啊不會吧,是不是壞的”
“哦,我忘了插電,好了,指示燈亮了。”
“奶奶,我扶你進去吹空調。”謝婉憐攙扶著謝奶奶回到房間,空調安裝在謝奶奶的房間,她是個孝順的孩子。
和牛嬸牛叔一起感受了一下空調,確認有冷風出來,牛嬸兩口子夸了謝婉憐兩句,便回去做晚飯了。
“奶奶,你吹空調,我去做飯。”
“好。”
謝奶奶坐在床邊,望著謝婉憐關門去廚房,謝奶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種漆黑,眼睛里能看到光,蒙蒙濃濃像是疊加了無數層保鮮膜那樣的視線,看不到任何東西。
這樣比起漆黑一片,至少她處于光里面。
孫女謝婉憐就是她的那束光。
“咳咳咳”謝奶奶捂嘴咳嗽了幾下,不想讓咳嗽聲太大,免得孫女擔心,從宜春回來,她感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大概是真的要到頭了。
晚餐,幾個小菜,一鍋南瓜稀飯,謝婉憐已經習慣了陪著謝奶奶吃稀飯。
吃飯時,謝奶奶問“婉憐,你和阿燦怎么樣了”
謝婉憐“很好,怎么了”
謝奶奶“那就好。”
謝奶奶沒事讓林燦來玩的話,這個窮鄉僻壤,人家一個富二代來干嘛。
吃過晚飯,洗漱后,謝婉憐抱著枕頭來陪謝奶奶一起睡覺,一起吹空調,謝奶奶回憶起謝婉憐小時候很多趣事,最近幾天的謝奶奶總是喜歡憶往昔。
謝婉憐聊了幾句,吹著空調睡著了,因為每天都很累,一趟下床很快就會睡著。
謝奶奶說很體諒孫女,她太累了,很心疼。
謝奶奶悄悄的起了床,披上外套,杵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房子,往后山走去,眼睛雖然看不到,但是這個村子里她走了七八十年,很熟悉,而且眼睛看不見,聽覺變得更加靈敏,加上有拐杖可以探路,不會出問題的。
凄涼的月光下,謝奶奶來到后山兩個土墳前。
以前沒碑,只是土墳,后來謝婉憐找人做了碑,是謝奶奶丈夫和兒子的墳。
丈夫是三十多歲死的,在石場打石頭,被上面的石頭落下來砸死的。
謝奶奶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結果二十歲那年,在回家的路上,被車碾死了,是90年代的時候,那時候哪有什么監控,死了第二天才通知謝奶奶,是什么車碾死的,都不知道。
人生不能承受之殤,年輕喪偶,中年喪子。
后來在哈市上班掃大街,孤零零一個人茍活于世,在那個寒冬的夜晚,聽到路邊一個女嬰哭泣,她收養了,雖然很苦,但值得。
謝奶奶站在墳前,不語,也不知在想什么,謝爺爺的墳是雙關,因為謝奶奶以后要合葬。
一家三口的墳挨著一起,在人世間不能做一家人,在下面做永遠的一家人。
這是謝奶奶這幾十年唯一的心愿。
上半生很苦,很想下去陪他們。
下半生很幸福,因為遇到了謝婉憐,她還是想下去,但是舍不得謝婉憐,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走了,孫女怎么辦。
她甚至希望謝婉憐冷血一點,不那么在乎自己這個瞎子,甚至嫌棄自己,該多好,那樣自己死了就不會哭,就當個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