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被掏出臟器后,身體內部又冷又空,還有一股窒悶的血腥氣。
死去的貓尸會變僵硬,黑貓才死不久,尚且柔軟,像一張大皮套,被小貓穿在身上。
觀眾們甚至能感受到殘留在黑貓身體內壁的血,一點點洇濕蔓延的感覺,渾身像有小蟻在爬,黏膩得要命。
沒有任何一條路,會比今晚的逃亡更加漫長。
套著黑皮的尸體時,觀眾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悶著往前走,憤怒、難過、痛苦胸腔中的情緒越來越熾盛,幾乎爆炸。
漆黑的密林里,一只黑貓四肢下垂,綿軟無力,分明已經死了,卻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前行,留下一條歪歪扭扭的血痕。
明明是扭曲恐怖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觀眾卻十分麻木,對恐懼的感知降低了很多黑貓尸體的重量,沉沉壓在每個人心上。
哪怕黑貓尸體被埋在坑里,終于安寧;哪怕姜予安在溪水中泡了很久,遇到了路過的好心陌生貓咪觀眾仍然陷在之前的陰影中,無法脫離。
這只貓和大雞腿橘貓長得不一樣,卻有相同的名字,它探望的小女孩,似乎是小區里喂貓的老奶奶。至關重要的信息,重新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它盡職盡責照顧幼小的貓青天,還會生悶氣,明明是矯健的捕獵能手,卻在一只小貓面前低頭。
溫馨可愛的日常稍稍治愈了觀眾們心里的陰影,這種貓貓日常,只要不變得扭曲,他們愿意一直看下去。
道觀的天很快亮了,一派仙家氣象。
姜予安一進道觀,黑皮就迎上來,問他吃不吃魚,還叮囑了一番,讓他不要下水抓魚。
活著的黑皮固然讓人喜悅,但所有人心知,黑皮已經死了,甚至,每只貓都死了。
晚上的道觀是幾十年前
的血腥過往,白天的道觀貓貓流水線正常運轉,其實,每只貓都在丹室腐爛。
大黃昨天傳話讓居住在附近的人撤離,今天無人入夢,道觀前面空無一人,貓貓流水線虛化消失,整個道觀分外空曠。
原以為一切會平穩過渡,不會再有人入夢,但比上次更多的香客出現了,他們比之前的香客更呆滯,上香、服丹,像僵硬的機器緩緩運轉。
每服一顆丹藥,鼎中就出現一個鮮活的臟器,很快就高高堆起一座小山。那些內臟剛出現時鮮活有力,落進鼎中后迅速枯萎,像被抽干了養分。
看似是香客在領仙丹,實際上是鼎在進食,仿佛一種無形的交換,香客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仙丹,鼎得到了新鮮的五臟。
大黃坐在蒲團上,身體由無數貓尸拼湊縫合而成。此時,許多貓從貓尸鉆出,流水線再度開工。
曾經貓貓流水線讓觀眾深感不適,現在的心情卻截然不同。他們已經看出,那些貓在延長器官的存活期限,使那些夢中服食丹藥的人免去立刻死去的命運。
原來還有幾片葉子的銀杏樹因為連接了太多陶罐,漸漸顯出些頹色,看起來活不了太久。
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在轉向死寂,無比壓抑,但大黃還會編出好聽的話安慰小貓“以后我就是貓仙了,會在天上保佑你”
道觀的黑夜再次來臨,白天說了要成仙的大黃被關在籠子里,斷了條腿,十分狼狽。
老道用貓的五臟煉丹,頻頻失敗,總是練不成,他已然聯想到了活人身上。
“貓的五臟不行,非要用人的五臟”
“實在不行,也只能用人的五臟試試了”
老道再次從籠中取貓,還沒來得及把大黃拎出來,就被外面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小女孩躡手躡腳進了丹室,被里面血腥恐怖的景象嚇得臉色蒼白,但她沒有逃走,反而忍住恐懼,試圖把貓救出去。
當她費勁打開籠子的時候,老道的臉從她身后出現,皮肉松弛,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腐臭,任何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會想到四個字大限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