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志杰自是不肯坐下。
后頭是被站在他身后的兩名警員給扣著肩,強行落座。
詹局長轉過腦袋,在他耳畔輕笑了一聲,和煦地道“志杰啊,坐吧。年輕人,要沉得住氣。”
詹局長身份地位在這兒,身邊又站著兩名警員,康志杰便是表現怒氣都不敢,強忍著怒火,應了一聲,“是,詹局。”
康志杰緩緩在位置上重新坐下,目光更加憤恨地瞪著謝放。
謝放只是微抬著下巴,姿態閑適地望著戲臺,仿佛戲臺上只是上演著尋常的戲碼,所有的變故都同他無關。
謝南傾這個小人
康志杰怒極,在心里痛罵謝放,偏又拿對方無可奈何,只能轉過頭去,一雙眼睛猩紅地瞪著臺上,穿著一身戲服,在他眼里比丑角都還要不如的親妹妹康沛嫻。
康志杰臉色難看地仿佛咽下一口蒼蠅。
丟人現眼的東西
越來越多的賓客將康沛嫻認出。
“是康小姐”
“康小姐怎么也穿著戲服是也要上去唱戲”
“真逗,你見過女人拋頭露面的”
“聽說北城那些個大城市,都時興婦女解放了,男女同校不說,便是女子也可以去拍什么電影了。”
“天爺這是什么婦女解放么女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這是要翻天要壞我們老祖宗規矩”
阿笙這會兒多少猜到康小姐穿著秦香蓮的戲服出現在戲臺上,多半是同沈老板有關。
此刻聽著臺下賓客的議論,心里頭倒是著實佩服康小姐的勇氣。
能夠在這么多賓客面前,穿著戲服,站在戲臺上,確確實實對于許多思想陳舊的老爺們而言,當真算是“翻天”的舉動。
不說老爺們,怕是許多少爺也是這般認為的。
方才康志杰不就是一副恨不得沖上去,將康小姐拉下來的模樣
康志杰就坐在他們隔壁桌,他這會兒卻也不好向一爺確認,康小姐之所以出現在戲臺上,是不是一爺的安排。
也便只好繼續看戲。
戲班子的樂師們,提前得了吩咐,不管臺上發生什么,沒有東家的吩咐,琴司、司鼓不得停。
師傅們坐在后臺,也瞧不見前臺的情形。
因著已經提前從福祿那收到一爺提前給的一批賞錢,因此,便是戲臺上的其他人因著沈曄芳的反常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慌張地不知所措,那急促的樂聲卻還是在繼續。
康沛嫻便是在越來越急促的鼓聲中,緩緩地走到臺的中央。
臺上,沈曄芳的臉色遠比康志杰的要難看得多,只是被重墨的濃彩給遮住了而已,滿眼懼色,倒是比先前“陳世美”派韓琪暗殺“她”一雙兒女都要驚惶。
背后的戲服早已被冷汗所打濕,沈曄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在戲臺上一動不動。
他只能驚慌地向自己的經理人求助。
沈曄芳的經理人是個臨場經驗十分豐富的人,在最初的錯愕過后,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不說沈曄芳這會兒有求于他,便是沈曄芳什么指示也沒有,他也不能讓人壞了他的場子
臺上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然從邊上疾步地走上戲臺的階梯,臉上堆著笑,朝著康沛嫻拱手作揖,高聲道“喲,喲,這不是我們康小姐么
康小姐,我知道啊,你是我們沈老板的戲迷。這獻花、送禮物,要求跟我們沈老板合個影,說幾句話的事兒啊,咱們下了臺之后再說。啊,”
這是明面上的話,
與其說是說給康沛嫻聽的,不如說是說給現場的大家伙聽的。
四兩撥千斤地解釋了康沛嫻為什么會這般突兀地出現在舞臺上的原因。
這位經理人確實是個人精。
但見他不著痕跡地湊近了康沛嫻,背對著眾人,低聲道“祖宗,有什么話,咱們臺下說,啊你要是真的鬧開,那你同曄芳可真就沒戲了。你放心,等下了臺,我便是摁著曄芳的腦袋,也一定要他給你個說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