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璋調走兵丁之前,劉按察使可沒有派人給兩家送信,就是怕牽扯進去,惹上不好脫身的官司。這些官場里的老狐貍,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此時李巡撫正在巡撫衙門靜坐,與京城來的官員相對而坐,面上沒有任何驚慌之色。但實際上他心驚膽戰,不知道為什么會有欽差駕臨巡撫衙門。
先前周璋奉命出京,御史彈劾應天巡撫與江蘇布政使的消息并未傳到江南,這表明皇帝對此事還是十分上心的。
而此次周璋前來江南,確是打了兩位地方大員一個措手不及。等白成文和李江松被攔在各自公署的時候,就發現已經向家里傳不過去消息了。
大理寺的這位官員見李巡撫連茶都沒有給他準備,便自己喚人過來沏茶。李巡撫雖然沒有面色張惶,但一些細微的肢體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姚靜是慣常審過案子的,見李巡撫有些坐立不安,心里不由嘀咕道,這位該不會真有什么事兒吧
細看李巡撫的履歷,就會發現這是一位有能力的官員。
做過十幾年地方官,次次考評都是上等。六年知府、三年按察使、六年兩淮鹽運使,三年布政使,三年前升的巡撫,算得上是一方重臣。
這樣的重臣能吏,要是真有什么,那可是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事兒,誰也別想干凈了。
姚靜原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這些事一推四五六都推給周璋,反正他是主管官,要是出了什么事兒,自然由他這個三品大員來抗。
不過現在姚靜發現,這里面的事兒可能沒有這么簡單,沒看到李巡撫胡子都快哆嗦起來了嗎
心里嘆了一口氣,姚靜道,“巡撫且寬心,若是無事,我等自然奏明圣上,還您一個公道。”這話說得與陳良一般無二。
李巡撫就要腦門兒淌汗了,他要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早就和對方談笑自若,就不會這般懸心了。
不多時,就在姚靜和李巡撫對坐整整一天后,以為沒有什么消息傳來的姚靜已是半放松狀態。看著依
舊緊張的李巡撫,心里不由失笑。
不過姚靜顯然是放心得早了,就在他以為這樁差事可以輕輕松松完結之后,一個滿頭大汗的兵丁進來傳話,“不好了巡撫夫人投繯自盡了”李巡撫聽見,身子一軟,滑到地上了。
姚靜卻并不驚慌,直覺告訴他這里有貓膩。怎么欽差一到,堂堂的二品誥命夫人就自盡了這未免太巧合了些。姚靜畢竟在大理寺任職多年,一下就反應過來,對外面大聲喊道,“來人啊李巡撫暈厥,速派人看護,送往名醫處診治”這是變相地把李巡撫控制起來。
雖然欽差一行人沒有圣人和王命旗牌,但欽差儀仗可是帶足了全套,不然周璋也不會從劉按察使那里借出兵來。
姚靜一說這樣的話,外面立時沖進來幾個兵丁。看著已經倒地的巡撫,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欽差。幾個兵士權衡一番后,便決定聽欽差大人的話,把巡撫架起來往杏林好手那里送,順便看護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
姚靜點了巡撫衙門的兵馬,以欽差大臣的身份奪了李巡撫人馬的控制權。時下朝廷威權日重,地方官雖然經營地方自成勢力,但在這種情況下,也是說被奪權就被奪權的,不會有讓地方官成長起來的可能。
帶領一標人馬火速趕往李巡撫宅邸,姚靜心里暗自叫苦。原本就是苦差,這下可好,真有事兒了。
巡撫夫人是二品誥命,她要是有事,即使周璋是圣人欽點的錦衣衛指揮使并辦案大臣,也不免要吃一波兒彈劾。想要全身而退的話,前提是李巡撫真有問題。問題大到李夫人不得不靠自盡來轉移人們的注意力,以此來為自己爭取時間。
姚靜縱馬疾馳,還向旁邊同樣騎馬而來的報信人問話。
“具體情形如何巡撫夫人可救回來了”若是投繯自盡,第一時間被發現的話或許還有救,就怕是人已經吊上去一會兒才被發現,失去救援的機會。